一百五十九
此时已接近定昏。
我坐在正堂的楠木交椅上,屋子的四个角点着宫娥罩子的落地烛台,身旁的高几上放着个用白色帕子包着的锁头。
丫鬟婆子被我喊来时,大多都是一脸困顿、衣衫不整的模样,有些仗着往日的情分想要开口讨个巧儿,问我为何半夜叫人,被我冷扫了一眼,纷纷老实地站着去了。
我扫了一眼,见院子里的人大多都来了,只少了一位,问道:“徐嬷嬷呢?”
玛瑙站出来:“嬷嬷今日吃坏了肚子,说是要来的迟一些。”
“嗯,那咱们便等着她吧。”我冷冷开口。
玛瑙向来是个回看脸色的,见我这般,口风一转,立刻说道:“我这就喊她,抬也给她抬过来。”
我喝了口茶,没有开口阻止,她便扭头喊了四个婆子跟她一起出去了,院子里的人见我这般行事,吓得谁都不敢开口。
她们都知道往日里徐嬷嬷是最得我器重的,府里发下来的年礼,总是不忘她那一份。
略微又等了一会,门外传来几人的说话声,徐嬷嬷扶着腰从月洞门走了进来,玛瑙她们隔她几步远,谁也没有上前搀扶。
徐嬷嬷走到仆役们的最前面,跪着对我行礼:“老奴今日身子不适,让夫人久等了,实在不该。”
“……”
我看着她,没有叫起,只轻声问:“咱们主仆多年,徐嬷嬷,我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不曾。”
“那你是因着我日日让你为我忙前忙后,心生不满?”
“不曾。”
“我记得京城的时候,咱家过的清贫,我卖掉了大部分的嫁妆,你跟在我身后哭,我问你为什么,你说夫人日子太苦了,让你心疼……”我慢慢的说着,摇头道:“你明明知道,我是如何的器重你、厚待你,那时你随口一句,我今日仍然记忆犹新。
对待身边人,我从来都是心慈手软,一晃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真不知是我变了,还是你的心杂了。你说呢?”
“……”
我见她跪在地上,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冷声道:“徐嬷嬷,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对得住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
院子里一时间都是我的回声。
反应过来外院还有客人,我将声音放轻了些,将桌子上的帕子拿起来,道:“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
徐嬷嬷低着头,肩头一抖一抖的,风中传来她的抽噎声。
此时,又有两个人从挡风石后绕过来,匆匆穿过抄手游廊。
我问道:“查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