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连着好几天,叶观南几乎每天都能吃一嘴的狗粮,宋问已经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万渊阁。这日,她拧着一摞坚果来找叶观南。
“怎么样,服了吧。”
叶观南竖起大拇指,“宋姐威武。”
宋问一拍胸口,一身混上头把交椅的豪迈气概。
“放心,姐姐以后带你吃香喝辣。”
“呵呵……”
“你带他吃香喝辣,怎不带我吃香喝辣?”
桓荒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叶观南回头看去,只见桓荒提着一壶烧开的茶水。
“你们聚在这又在谋划什么大事?”
叶观南忙撇清关系,“天地良心,我可任何念头都没有。”
宋问则笑盈盈地向桓荒扑去,像只软绵绵的猫咪,温顺地跳到桓荒身上。
“殿下,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敢弑父呢?”
桓荒的手又是一抖,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
“好啦,茶洒了,当心烫着你。”
茶是真的洒了,但桓荒用手挡在宋问的背上,滚烫的茶水溅在桓荒手背上,顷刻变成了一团白雾。
“殿下来找我的?”
“我来找小南的。”
宋问仰起头,把嘴一憋,失落道,“那你们聊,我走了。”
桓荒就宋问方才的位置坐下,他沏了杯茶递给叶观南。
“小年还没拿钱来赎人。”
叶观南淡定地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一万两黄金,除非他去洗劫国库。”
“他的母亲当时带过去的嫁妆就有几十万两。”
叶观南干咳两声,差点被一口茶水呛死。
上次他接触到这么大一笔巨款还是吴越未亡时,前有军队要打仗,后有公主要出嫁,国之困顿时,国主便将叶观南喊来参谋到底是从哪个祖宗那借点钱用用。
于是,叶观南挑了个风和日丽做法,那边皇帝高台正襟危坐,底下的工匠们操起家伙挖得满头大汗,结果还没见到陪葬品就见几道天雷对着高台劈下去,好在叶观南道行尚可,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天雷。
为此,叶观南差点丢了饭碗,好在有明善帮着说情。
见叶观南脸色不对,桓荒安抚道,“他不来你就安心住下吧。”
叶观南缓缓回过神,问,“殿下,您到底收不收我伙食费?”
“自然是不收,那是为了镇住他的说辞。”
“如此,我就安心住下了。”
“我明天要去趟九幽,一起吗?”
“好啊。”
次日,叶观南同桓荒穿过死门,漫天黄沙中一顶黑色的轿子稳稳地立在中间,飓风吹起的黄沙很快迷了叶观南的眼,但轿帘却纹丝不动,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
“生人不入黄泉,你已经破戒了。”
叶观南往前迈的一只脚骤然收了回来,桓荒拍了拍叶观南的肩膀。
“看来你去不成了,先回去吧,帮我看好宋问。”
叶观南略感失望,“好。”
说话间,平地起了一阵狂风,像突然拔高了几十米的海浪瞬间将一切吞没,叶观南站在风中险些被吹走。寒风裹挟着的黄沙中,有无数的游魂像大海中无根的蜉蝣,在飓风中无依无助。
风沙过后,叶观南吃了满脸满嘴的沙,他灰头土脸地跳了跳,一抔黄沙从他衣裳里落下来。叶观南又弹去身上、脸上、头发上的沙。
不远处那个卖苦茶的老太婆骂骂咧咧。
“这些拿官饷的,还让不让鬼做生意了?”
老太婆说话间看到一身狼狈的叶观南,只见她端着一碗苦茶蹒跚着走来。
“小伙子,喝苦茶不?”
叶观南眉头一跳,诚实道,“我没钱。”
“没钱啊。”老太婆失望地摇摇头,小声嘀咕道,“又是一穷鬼。”
叶观南抓了抓后脑勺,回,“可不是嘛!”
正要走时,叶观南斜眼瞥见黄沙下埋着无数游魂,他们伸长了手痛苦地,艰难地,呻吟着爬出了黄沙,像沙漠中的蝎子。
叶观南突然起了慈悲心,伸出手想为他们超度。突然,数双利爪同时扑向他的手臂,叶观南急忙后退,但为时已晚,如潺潺溪水的鲜血从他的手臂涌出,闻到血腥味的游魂突然变得疯狂躁动,纷纷向叶观南聚拢。
“小伙子哟。”
叶观南正欲出手,只见那老太婆拄着拐杖踉跄而来,她低吼一声,叶观南只觉地面开始疯狂颤动。
突然,黄泉下出现了一个黑洞,像从深渊冲出来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顷刻将方圆百里的游魂厉鬼全部吃了进去。
就在叶观南惊愕之时,方才的黑洞俨然消失不见,只留老太婆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救不了他们,众生皆苦,但你救不了众生。”
“那你为何要吃了他们?”
“他们尝过了血的味道啦。小伙子,走好自己的路吧。”
老太婆说罢挥挥手往回走,叶观南抻长了脖子望了望,见不到桓荒的影子便悻悻地往回走,经过无相墙时,他特地停下脚步看了会墙上的数字。
让叶观南发愣许久的不是墙上他的代号而是晏水寒那若隐若现的光亮,像灯芯烧到最末时的薄弱与倔强。
愣了一会儿,只听肚子里传来一声“咕噜”声,叶观南忽然想起早上宋问同他说的,她要包小混沌。想到宋问的手艺再想想自己还没吃早餐,叶观南不禁咽了咽口水,大步流星地朝如意阁去。
刚走进如意阁时,叶观南不禁纳闷,怎的静悄悄的,往常宋问这个点都在庭院里唠嗑吃瓜子。这时,叶观南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宋姐。”
叶观南连忙往宋问的房间里赶,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
“宋姐。”
叶观南连叫几声都没得到回应,跑出房间后,他赫然看到石桌上放着混沌皮和肉泥。仅这一秒的迟疑,叶观南的眼睛被刺痛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迅速在胸口传开。
“宋姐!”
叶观南朝万渊阁跑去,可怎么这一路这么安静?叶观南越想越忐忑,就在这时,几名影子慌慌张张地跑来。
“朱厌,朱厌逃了!”
这一句话成了叶观南不安的源头,几乎同时,一道高大的影子从叶观南身侧一闪而过。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朱厌!”
叶观南的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砸中,正想去追,眼前的建筑似乎晃了几下,他大吼道。
“快抓住他!”
叶观南说着发了疯地冲进万渊阁,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他差点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