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居然翻过这座山,这得走多久?”
陌一难以置信,叶观南放慢了脚步。
“至少几个月,以死伤参半的代价。我们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倪将军出征,城中只剩护城军和百姓,朝中无一人可以领兵。”
“历史上新朝真的屠城了?”
叶观南思索一番后回,“屠了。”
“可是,我记得我母亲当时受降的条件是不枉杀平民百姓。”
“新朝当时对待受降的百姓、军队甚至吴岳的遗孤确实没有滥杀,但昏庸荒唐,百姓苦不堪言几乎活不下去。所以当倪将军率领军队攻下一座座城池并承诺善待后得到了大批百姓的拥戴,自愿参军的也越来越多。这股势力自然让新朝十分忌惮与愤怒,被他们收回的、攻下的城池无不屠城祭旗。一时间血流成河,中原百姓几乎被屠杀殆尽。如今只有倪将军守护的城池才算能勉强保住性命的一隅,现在也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
“师父,倪将军对百姓那么好,为什么天不庇佑?”
“气数已尽,他是吴岳的回光返照。”
“那新朝最后怎么样了?”
“立国不正,杀戮太重,坚持不了多久就被推翻了。”
“所以会有一个新的朝廷来结束这场维持了几百年的战乱。”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只是不知道还要打多久的仗?”
“几十年吧。陌一,我布个迷雾困他们几个时辰,给师姐他们争取点时间。”
“我来帮忙。”
“你退后别捣乱就行。”
“师父,你这算不算干预历史啊?”
“顾不得了。”
叶观南开始施法,很快大山起了迷雾,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逐渐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这场雾来得猝不及防,正在前行的军队始料未及,不少人都慌了心神,领头的将军大喊。
“大雾散去前大家原地休息。”
叶观南和陌一赶回寺庙,陆知星还跪在佛前念经,叶观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趴在陆知星耳边说,“师姐,出事了。”
陆知星眉头一蹙,坚持把经书念完。
“怎么了?小南。”
跟陆知星一同出来的还有陆见深。
“陛下。”
叶观南欲行礼被拒了。
“国师无需如此,发生什么事了?”
“新朝的军队已经翻过大山了。”
陆见深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
叶观南心道,总不能说我上山烤了只山鸡吃偶然碰到的吧。
陆知星脸色一沉,“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两个时辰。”
陆知星看向陆见深,“城中能作战的有多少人?”
“护城军两千余人。”
听到这数字在场的人无不为之一惊,侍从们面露惊慌,陆知星很快恢复了镇定。
“陛下,下令吧。”
陆见深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满眼的悲恸,自言自语道,“血流成河,苍生如蝼蚁般轻贱,这世道怎么了?”
“弟弟!”
陆见深收回眼神,眼含热泪,坚定地说:“通知全城百姓,大难将至,要逃的现在赶紧逃,如果不想逃的就操起家中的武器,和我们一起守住这最后的城池。”
说罢望向周围,眼前的一草一木,寺庙佛像,晨钟暮鼓,似风拂过湖面。
“叫比丘们都走吧。”
陆知星走向叶观南,“小南,你也走吧。”
“师姐,我留下来。”
陆知星双手合十,额头抵着手指,她低得很低很低,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
“把你带来达川本想着可以让你免受战乱之苦,现在看来做不到了。小南,人身难得,生命可贵,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走吧,听师姐的。”
“师姐,人为道亦苦,不为道亦苦,其苦难说,我能去哪?”
“记得我说的吗?师父走得并不圆满,未能成道,如果连你也不圆满,我该无法相信这因果轮回了。”
“因果一直都在,圆满不在于结果。如果我走了,那我永远圆满不了。”
陆知星还想说叶观南打断了他。
“陛下,传令下去吧,如果不想逃的,带上武器来这里集合吧。”
“将国师的话传令下去,同时叫文武百官来客堂觐见。”
侍从们马不停蹄地去办了,一会功夫,寺庙门口你来我往站满了拿着各种武器的百姓。他们中有人拧着菜刀,有人拿着磨刀石,还有人拿大铁锅,各种武器五花八门。
如果不是这种乌云压顶的时刻,这场面跟打群架没两样。
“你们,你们不能进去。”
侍卫们根本拉不住,百姓们鱼贯而入,一个个激情愤慨。
“陛下,我们不走,我们留下来守城!”
“出了城我们也没地方去,出去了不是饿死就是被杀,还不如留下来跟他们拼了!”
“对!留下来跟他们拼了,死了就死了,说不准等我下辈子再来的时候,这世道就不乱了呢!”
陆见深拭去眼角的泪珠,他深深地鞠了个躬,再起身仍可见眼底的潋滟。
“谢谢你们,除了这句话,孤也不知说什么,谢谢。”
“陛下!”
百姓和侍卫们通通跪下,他们把寺庙围得水泄不通,一时间小小的寺庙里充斥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陛下,我们也不走,我们愿意跟随您。”
陆见深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不知何时,寺庙外也站了一群拿着少林棍的比丘。
陆见深的双唇翕动着,他双手颤动着做了一个“平身”的动作,他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好,好。”
同时,大臣们赶来了,一群人聚在客堂,面对眼前糟糕的局面,一干人面面相觑。两千的护城军加上一群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谁能带兵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