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很拽的踹门砸响,门开了。他望了望萧琰,狭长的眉眼猝了毒液一般凶险,好像心里在盘算,阿梨如果敢踏进来,立刻下令乱棍打死。
门旁的阿梨听音辨别出柳太医的顾虑和后怕,握紧水桶的双手放地上,又泰然自若的把门关合,再道:“好的。柳太医是在里面换衣服吗?时间搁久了水就凉了。”
说他在换衣服,只是给上级一个面子,都要沐浴了,又不是有病,谁会提早换衣服,肯定是里面藏人了……会是谁呢?
“没事,你就放在门口吧,一会儿我自己渗水,没什么要紧事通报,你就先去休息吧。”
“好的”阿梨对着朱漆镂空双扇做了个惯性职业假笑,附带欠身动作,机械道:“柳太医晚安。”
临走前,阿梨伸长脖子企图想从敞亮的窗灯里看到些许余影,会是谁和柳太医私会?
不过她不敢直接藏附近窥视,看不到就算了,反正知道太多迟早得死,在危及自己生命安全的情况下,她会尽量收敛强烈的吃瓜天性。
默然良久都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为防万一,柳荀枫说话还是放低了音:“陛下为何不想让别人看到?”
萧琰一边说,一边从他身上转下来,“翌日龙神大殿,皇祖母看的严实,要不是望月楼一场闹剧轰动祖母,她老人家许是还不让我出来。”
“离龙神大典越近,暗藏背后的赵国奸细,还有出钱买凶的人蠢蠢欲动,太皇太后娘娘也是担心陛下安危。”
柳荀枫说到这里,坐起身,拉合了自己稍乱的衣怀。
萧琰:“昨晚你被刺杀一事,我查过,是皇祖母指示邓公公这么干的……”
柳荀枫暗暗咬了咬后牙槽,又是那个红衣死胖子!
“不过这次你算幸运,邓公公买下来的杀手不是精英就是沙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年过半百退役后,武艺不减当年,暗中做起杀人勾当。而邓公公眼睛一向毒辣,挑人刺杀谁,从来只有成功,没有失败的,这一次他可能太过低估你了,杀手都是年轻小辈不入流……”
萧琰说话恰如其分,修忽别过脸来,刚巧与柳荀枫鼻头擦边,两人愣了愣,柳荀枫微微后仰,而萧琰却故作镇静道:“话说,你真的不会武功?”
柳荀枫摇头,萧琰双手摊开,“罢了罢了,人没事就好。”
他起身悠悠来到雕鹤刻竹的古香屏风后面,垂落眼睫在空荡荡的浴桶里徘徊。
“你们平时就用这玩意泡澡?”
生在皇室,民间浴桶哪比得了皇宫特优宽阔的温泉御池,贵气永随。萧琰诧异也是无可厚非的。
“是,……陛下找我是有何事?”
“想来你这边躲躲皇祖母唠叨。”说完,萧琰不管柳荀枫茫然的表情,直接霸占了人家的单人床铺。
折叠成豆腐块的被子随意朝身上一盖,手背蒙在眼上,看起来比柳荀枫还疲劳,他嗡声嗡气道:“你沐浴你的,别管我,今晚我在这里小留一宿……”
柳荀枫欲言又止,这样沐浴不方便不说,今晚都要干瞪着烛火发呆,岂不难受死了,“可是…陛下……”
原本想把陛下委婉劝走,见他似乎真的累到不行,柳荀枫心软的叹了叹气,轻手轻脚把门外安放的水桶提进来……来回几趟终于把浴桶加满了。
他看了一眼似是熟睡的萧琰,转进屏风,挺拔俊逸的墨色身影款款解下衣带,渐入浴水中……
一炷香后,柳荀枫换上一套水蓝碧海长衫,为萧琰捏好被褥,熄了灯盏准备出门,暗色里忽传来一人的声音,“去哪里。”
柳荀枫暗道:还不去哪,屋都被占了,肯定找客栈。
“陛下,天色已深,明日还得早早赶回宫中准备出场仪式所需服饰用具……我就不打扰……”
“哪都别去,过来。”
柳荀枫顿了顿,又听他在墨色里严肃道:“这是命令!”
这声命令着实下人,狭小的空间,两个人,黑灯瞎火不免人让人想到不妙的剧情发展。
不行!绝不能过去!
柳荀枫冒着忽视皇令的压力,转身想逃,殊不知自己横空而起,跌进有菱有形的下颚与肩颈之间,竟是萧琰不知何时摸到他跟前,将他打横抱起,丢到榻上……
柳荀枫双肘撑床,欲要起身,旋即一股重压和热流同时扑来,他只能老实巴交的背贴在床板,不敢动弹,免得萧琰哪根筋打错,兽性大发…
萧琰侧脸贴在了他呼吸急促、起伏跌宕的胸口上,顺手将他柔软的秀发拨往身侧,缓缓阖上眼睑,悠悠道:“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萧琰在他胸前蹭了蹭,鼻翼里索绕清新淡雅的草木香气,沁人心脾,舒心自得…
“以后别总是陛下长陛下短的叫,没人的时候,我想听你换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