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熠和悦青也算总角之交,谢群以为提起睿王世子无论如何不该是个会冷场的话题,但季熠的表情令他对这个判断不自信起来,所以这个话题也就仅止于此了。
有着谢观南在,和谢群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几句京城相关的闲篇,一餐饭也算磕磕绊绊吃完了,之后两个年轻人也没打扰老人家早睡,喝了杯茶就先回了自己的厢房。
季熠和谢观南都没带替换衣裳,只能将就着稍作洗漱,对付过这一晚。离愁别绪闹得两人都觉得四十里的路走得仿佛浑身的劲儿都耗完了,可躺到陌生的床榻上,又似乎没那么快能睡着。
“你今晚那话多半让阿翁心里跌宕了一番,明日告别时还是好好同老人家说几句贴心的软话吧。”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谢观南仍然这样提醒,他不希望事后季熠想起来又后悔。
“好。”季熠满口答应,睡不着的他索性借着晚上这点酒意想再追问几句,“观南是从何时开始注意起悦青的事儿的?你甚至都未曾见过他。”
谢观南笑了笑,知道季熠这话并不是吃醋所以就没搭理这茬,认认真真回答:“老师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世子虽未见过,可总听你们提,听也听成半个熟人了,我琢磨你的事自然不会将他排除在外。”
“琢磨我的事?”季熠重复了一遍,就像是自己把自己哄开心了似的,侧过半身将额头贴上谢观南的肩膀,“你都琢磨我什么事?”
谢观南不懂说什么甜言蜜语,但季熠自有本事把对方说的任何言语都听成情话,所以琢磨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谢观南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季熠就会高兴。
“所有事。”谢观南淡淡开口,没有很严肃但却很坚定,他勾着下巴将季熠的脸抬起来,看着对方的双眼,“你阿爷筹谋了多年的计划,把老师放到了一个万全的位置,无论你们兄弟谁在龙椅上,都很难动睿王,有老师在,你即便没有皇位也是安全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情况相反又会怎样?老师不可能对陛下和你一视同仁,而你,我的殿下,如果你没有在西南长大,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季熠不明白,眼前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怎么谢观南突然又开始想那些没有发生的假设,但他立刻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若我不出宫,那便遇不上你,无论我会变成怎样都不会比现在更好。”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谢观南用拇指轻抚了两下季熠的脸颊,悦知风说过,季熠自遇到他起就一门心思在向他的世界靠拢,无时无刻都在意着他的感受,从来没有冀望过把他拉去自己的世界,但他不能把这些看作理所当然,“人在什么立场,就会变成适应那个位置的样子,你是这样,你弟弟也是,这是无法避免的规律。”
“观南想说什么便说。”季熠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以眼神鼓励着谢观南。
谢观南吻了吻那张被女娲也亲吻过的完美脸庞,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这话僭越、危险、不合时宜,但除了他可能没有几个人会当面对季熠说:“你也说了父一辈、子一辈,老师这一生都会站在你身旁,但世子会如何选呢?或者应该说,陛下希望将世子放在哪个位置、又要如何用他,你确定对所有可能性都做好了应对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