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你疯了么!”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有股无名之火直至心头。
“你把戍守京师的亲兵全派去送死,你简直是疯子!”
“倘若日本人轻而易举地攻入大内,第一个便绞杀了你这个皇帝,还有我这个皇太后!”
太后气急败坏,她没想到,皇帝为了打仗连她这个做娘的死活都不顾起来,说什么,她都不能成全了他,成全了他们。
“皇爸爸。”
皇帝起身跪在她面前,痛心疾首的说:“危急关头,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子臣只能痛下心行不可行之事,海战胜败难测,陆军溃不成军,如今,子臣愿再赌一次,求皇爸爸成全。”
“赌?说的真轻巧。”太后轻蔑地望着跪着的二人,忽而便起身嗤笑道:“皇帝有本事做便做吧,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赌成。”
她说着,再无多话,便由李连英搀扶着款款而去。
她看似归政,战事不利之时本不愿干涉一二,躲在后面做个清闲人,可如今皇帝越发翅膀硬了,竟也想着大揽军权,连她周围的防护罩都想一把抓住,这必是危机之举,她不能如他的愿,更不能失去权利。
如今京城的护卫全在荣禄手上,他是太后跟前马首是瞻的头一人,果不其然,皇帝的旨意在某一刻某一事上不奏效了。
一八九四年九月十八日,与日本海上交战的次日,北洋水师惨败的消息传进了紫禁城,五艘军舰被毁,邓世昌等千余将士壮烈殉国……
李鸿章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责令北洋水师不再出港迎战,退回威海卫,或许他比谁都清楚,这仗,从未开战前就没有任何胜算,如此之下,黄海的制海权却也落在了日本人手里。
短短开战几日,海陆两军接连溃败,丢盔卸甲,犹如晴天霹雳般,那为之自豪的北洋水师,那扞卫国家的理想,在这样难以让人接受的现实下给了皇帝狠狠的一击。
他痛心愤恨,下令拔去李鸿章的三眼花翎,褫夺黄马褂,并命令他出海迎战,急图补救,齐力合剿……
在此同时,太后发布懿旨,取消订在颐和园的万寿庆典相关庆祝活动,改在宫中草草举行。
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
皇帝静静望着自己提笔为致远巡航舰管带邓世昌写就的挽联,良久良久,没有说一句话。
褚湉心中沉痛不已,以至脚步虚浮,胸中一阵憋闷,仍是不自禁的用手抚住他的肩头,此时此刻,竟也道不出一句足可以慰藉他的话语,一切都太苍白无力。
“朕的北洋水师不会输的……”
他默默吐出几个字,就让褚湉的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的涌出:“他们尽力了。”
“无论如何北洋水师还有机会,咱们在这儿不能一味气馁,只可恨李鸿章,一己私心,挫败了士气,真正该死!”
他的愤恨她尽数看在眼中,来不及再细细想,忍痛道:
“北洋舰队是他一手创立,实力如何,没人比他更清楚,只怕是……”
皇帝定定看着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或许还有一丝失望,半晌才缓缓道出一句:
“连你一个深宫女眷都想的到的事,可是朕没法子啊……”
听得他语中半含哭腔,痛苦,挫败,褚湉噙泪道:“我再罪不可赦,但也要向皇上说出实情,倘若除了不是军费不足,又何以至此!”
皇帝静默片刻,摆了摆手,只道: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开战初始,早已闻言军费紧缺,户部只说没钱,国库虚空,我想尽办法筹款以充军费,就连珍妃都帮着搭了一把手,竟也是徒劳。”
“至于你猜测的那些,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这一战,我又何尝知道北洋水师竟多年不购置船炮器械,朝中无人请奏,每每问起也是敷衍了事。当初我驳了支出海军军费来修颐和园的折子,谁知他们竟置若罔闻串通一气,后头皇太后早已默许准奏,这么些年,瞒我如此,他们都当我是死了么!”
当初太后将修建颐和园的差事交与当年的醇亲王,也许只是一心为着皇上,醇亲王这个差事当的苦不堪言,各处借款各处筹经费,太后私下授意的所谓的海军军费,大概也尽在其中。
说来说去,醇亲王如此尽力,所想的,不过是盼望太后早早归政,痴心以为为她修了个颐养天年的好去处就可以断了她对朝政的把持,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徒劳而已。
皇帝嗤笑道:“我真是无用,糊里糊涂的当这个皇帝,何尝有过一天掌有实权,她到底想干什么?一国之君竟然连这些都无从得知,当真可笑!我怎么配做这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