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出现,便引得酒楼上围观的女郎们高声大叫。
正所谓,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高中状元,何等的风光无限,潇洒快意?
乞丐痴痴地看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全然忘了自己还躺在大街中央,正好拦住队伍的前路,稍有不慎便会有被践踏的危险。
隔着蒙蒙的雨雾,他恍惚间看见高大马头上那清俊故人的熟悉模样。
这些年来,风餐露宿的生活早就磨平了他浑身的棱角,臭气哄哄的马棚里他住过,泥水洼里滚落的馒头,他也捡来吃过,按理说早已没有能晃动他心绪的事物了,可不知怎的,看了那人气派非凡的模样,他心中没由来地就生出一股气愤不甘来。
凭什么?凭什么?
当年一同在破旧小院里求学,凭什么对方就殿试高中,他却落魄潦倒,有家回不成,有学上不成,落得如今这个寒酸窘迫的样子?
幽怨愤怒蒙蔽了他的眼耳,他听不见马儿的尖锐嘶鸣声,听不见众人的惊慌乱叫声,兀自自怨自艾,等乞丐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受惊的马儿双蹄腾空,而他自己正身在马下。
“噗……”
乞丐双眼瞪大,马蹄正中胸口,他一口血喷洒在半空。
“哎呀!”他听见周围人群的叹息哀惋声。
然而,惋惜的不是他的死,而是好好的状元游街的日子,怎么就叫这臭乞丐给破坏了,真是不吉利!不吉利!
乞丐的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他看见那群家丁们拿着画走远了,去别的地方询问路人,他看见游街继续进行,没有人在乎他这个惨死的乞丐。
街边还未散去的碎嘴娘子们磕着瓜子在那聊天,隐隐约约听见几句话,“欸,那状元郎生得可真俊啊,也不知道以后谁家的小姐有那个福气嫁给他.........”
“小姐?你可小瞧了我们这位状元郎,便是皇家的公主他也能尚得了!”
“咦,怎么说?那可是公主,金枝玉叶!”说话那人指了指头顶,“你拿这个乱说可别被人听到!”
“怕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那个在尚书府做小厮的小弟说,咱们这位状元郎曾经救过当时的昭王,如今的太子殿下!你说,这可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别说公主了,他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人家也会给他弄下来!”
“也是,太子殿下的命那可是顶顶的重要.........”
那些人慢慢散去,谈话也听不清了。
红色的仪仗队伍渐渐看不见了,那正对着路口的商贩这才拿着扫帚走上前来,粗粗的打扫了两下,末了还翻了个白眼,啐了一口,“呸!臭乞丐,死哪儿去不好,偏偏死在老子的摊位前,真是晦气!”
一股剧烈的不甘突然涌上心头,乞丐流着血泪想到,凭什么?
凭什么那姓虞的就这么好运!又是救皇子又是尚公主的。对比起来,他混得简直连狗都不如,此刻他无不嫉妒又恶毒的想到,这虞瑾的状元郎之位,怕不也是因为救了皇子才得到的吧?
要是他也能救个皇子回来,他也定能轻轻松松的考个状元回来。
要是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就好了,乞丐可怜的想着,要是他能够再活一次,他再也不要混成这个窝囊样子了!
可他已经死了。
被马蹄踩死的,血肉模糊的一片。
连路边的商贩都嫌弃他的尸体。
他哀哀的流着泪,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魂魄,只等待着那传说中的手执脚镣手铐的黑白无常来缉拿他的鬼魂。
“岑尧........”
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乞丐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岑尧........”
“回来........”
“岑尧........”
脑袋越来越疼,岑尧痛苦地捂着头,他心想自己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受这种折磨,他可真是个饱受蹉跎的悲哀命啊。
心中怒极反生出一股勇气来,他朝着天边吼了一声,“叫什么叫,催魂还是催命啊!”
连死都不让他死个爽快!
梵音自远方传来,岑尧眼前一黑,硬生生的疼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