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脚下渐渐蒸腾起水汽,白色水汽如烟如雾,越聚越多,越积越厚,盖过了脚面,堆上了小腿,攀上了膝盖…...
梅妖赶忙一手抓一个,往上一带,飞至高处,找截枝粗树枝一放,自己也拣根枝子拍拍干净坐下:“这也是阵法的一种?”
再往下看时,迷茫茫白苍苍,下方一片雾气,竟如在山巅俯瞰云海。幸好那些白乎乎的水汽只满过下方树干,没往继续往树冠上浸透。
句芒着鱼鱼抱紧树枝,自己也探头往下看:“书上看过,厉害的阵里可以加设迷雾、急雨、狂风、雷电,起恐吓和迷惑作用。看来凌国皇室的祖先,布这个阵花了不少心思和力气。”
鱼鱼哀叹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布阵仙妖遭殃。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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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妖已经数了七七四十九遍松针,鱼鱼扣了八八六十四片苔藓,句芒挠了九九八十一次脑袋,没有想到出阵的方法,树下的烟雾也依然没有散去。
忽然,远远地传来哭声。
是个女子的声音,呜呜咽咽,如杜鹃啼血,声声点点,好不哀怨。
鱼鱼耸然动容:“女鬼?”
句芒摇摇头:“应该是只草木妖。”
那声音由远而近,渐渐沙哑,越来越小,断断续续。到了他们藏身的树下,忽地停了,接着一声闷响,似有重物落地。
梅妖和句芒对视一眼,句芒点点头,梅妖纵身一跃跳下树,没入浓雾。
片刻,从浓雾中飞出,怀里抱着一位晕厥的姑娘。
姑娘一身素缟,形容枯槁。本是十分清秀的脸庞,此刻满是尘土,身上衣服也满是污迹,还有新鲜沾上的黏糊糊棕褐色液体,应是刚才晕倒摔下时沾上的腐烂松针。本来应该柔若无骨十指纤纤的一双素手,粗糙而黧黑,指尖爆裂,新伤旧疤层层叠叠,血痂里混杂着泥土,指节膨大扭曲,指甲磨得光秃秃,惨不忍睹。
句芒叹息一声,扬起指尖,指尖闪现一点光斑,轻轻抚过姑娘的双手,伤口竟然渐渐愈合了。
梅妖瞪大了眼睛:“你还会疗伤?”
句芒淡淡地说:“我修行虽然不怎么样,好歹也是个掌管草木的仙人。这种草木小妖的小小伤口,还是能治一治的。”
“好吧,也还算是有点本事了。日后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扭伤的,你也尽量帮我看一看哈。”
可是句芒说:“你这种大妖的伤,我真不一定处理得来……”
“白夸你了……”
姑娘的手已经愈合,句芒便把她交给鱼鱼,由鱼鱼搂着。
未几,姑娘一声呻吟,从鱼鱼怀中坐起来。
她眼神溃散,环视一周,才渐渐聚焦在句芒身上,看了看,似乎吃了一惊,挣扎着就要行礼:“见过上仙……”
树干晃了几晃,鱼鱼赶忙捉住她:“没事的,不用多礼,小心掉下去。”
句芒也柔声说:“你身子弱,别乱动。”
梅妖插嘴:“你要是再掉下去,我才不去捡你了。那浓雾里一股酸臭味。”
那姑娘这才留意到,自己在离地几丈高的树上。再看看自己的一双手,光洁柔嫩,恢复如初,瞬间湿了眼眶:“谢上仙救命之恩……”
鱼鱼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木芙蓉,唤我芙蓉便好。”
句芒开口道:“芙蓉姑娘,你不像此间生长的精怪。你,应该是千里之外,南方水滨的芙蓉妖,我说的可是?若是,又缘何在此?”
“上仙说得极是,我本长在南方水滨。我在此地,皆因一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