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将廖安北扶上床,盖好被子,看着他酡红的睡颜,莫名就想起了秦望。虽说廖安北还比自己大一岁,但据说他上头四个姐姐,廖老夫人和廖夫人对这个独苗甚是宠爱,娇惯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廖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对这个小世子管教不到,这次带他到应荻来就是打算退居二线,让廖安北拿着军功名正言顺地承继爵位,只是没想到蛮柔联合攻势如此猛,廖安北连连败绩,廖将军就起了联姻的念头。周妍是尚书右仆射的周进启的长女,坊间传闻最是端庄贤淑不过。廖将军千挑万选挑了周妍也是希望周妍能多规劝廖安北,坐稳爵位,守家卫国。可惜,廖小将军已倾心府中的一个使女,不肯娶周妍。
秦歌想想秦望,与廖安北的情况何其相似。年幼即要承袭爵位,看样子自己也要挑一个能提携秦望的岳家才好。只是明国公府已不复往日荣光了,所有的军功权禄都要靠秦望自己挣回来。说到底,他们都还是孩子啊,应该无忧无虑的跑跑跳跳、练武习字才对。
秦歌回了廖将军的营帐,将廖安北醉酒的事告知廖将军。廖将军正在喝药,他将乌黑黑的药汤饮尽,将木勺往木碗里一扔,发出木器相击的闷声。“这个臭小子,我还不是为了他好,竟说些不着调的话。”
秦歌摇摇头,坐在了廖将军右下方,“廖将军,您作为虎威将军所作所为确实没有问题,可您作为父亲,行为难免失当。”
廖将军看着秦歌一本正经的样子,问道:“老夫哪里行为失当了?”
秦歌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廖将军,“廖小将军心有所属您却不知,此为失职,未经廖小将军同意便为其提亲,此为越界……”
廖将军打断秦歌,“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差错?”
秦歌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又开口道:“倘若廖小将军并无倾心之人,您为他安排或许他还可能遵从,而如今他已经心有所属,难道只因她出身寒微就毁了她与廖小将军一番情深吗?”
廖将军想起自己的发妻,当初自己也是力排众议求娶她,虽然她年纪轻轻就去了,没能与自己结为夫妇,但廖将军仍将她的遗骨迎进了廖氏祖坟,叫后来的妻子给她磕头,执妾礼。虽然没有这一段夫妻缘分,可自己心中长久地留下了她的影子,心有遗憾,无法忘怀。倘若廖安北也是如此,那也耽误了周妍一生。廖将军妥协一般叹了口气,“既如此,便随他去吧。”
没过几日,廖将军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整日咳嗽,好几次都咳出一口暗红的血。秦歌看见了,廖将军却不让她跟廖安北说。秦歌也曾悄悄问过军医,军医只说是虚寒入体,积劳成疾,积郁在心,少忧思少劳苦,还能续命,若是换一个温暖和煦的地方好好将养还是有可能养好的。秦歌也不知该说什么,大敌当前,廖将军万万不能离开应荻,可是廖将军待自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眼看廖将军时日无多,怎么忍心让他还在这种苦寒之地受苦呢?
廖安北这几日明显开心了许多,廖将军已经默许他与喜欢的姑娘的婚事了,他见谁都乐呵地打招呼,待人也温和了许多,一众将士都以为廖安北吃错药了,这还是不苟言笑,满面官司的廖小将军吗?起初,众人还怕些,生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后来发现,廖安北只是单纯的开心,连带着底下的人日子都好过了。廖安北前个领兵出城,竟还取得了大捷,生生将敌军逼退了五十里。廖将军闻之十分欣喜,看着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当晚廖将军吃了三大碗饭,晚上积了食,还出来走了半个时辰。
秦歌看着廖安北殷勤地扶着廖将军在空地上慢慢走,看廖安北那满脸堆笑,尽是讨好的表情,想必廖将军许诺了他不少事。这样也好,也让廖将军享受一下承欢膝下的感觉,毕竟,廖将军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