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六，金陵张府。

一连在基层走访了几日的轩辕氿泽被张乾乾强制圈禁在家中办公。

茶室内，城主府的工作人员还在向轩辕氿泽汇报请示工作。

张乾乾陪坐在侧，脸上早就显露出不悦。

但轩辕氿泽认认真真、事无巨细地状态使他不得不收敛了几分。

好在侍奉在旁的管家罗诚心明眼亮，加快了给众人添茶的频率。没多久，一众工作人员便识趣得起身告辞了。

“老公辛苦了，陪我处置公事。”轩辕氿泽挽住他的胳膊，笑带歉疚。

“这都快过年了，他们又不是具尔，天天跟等着喂奶似的。”张乾乾嗔怨道。

“哎呀，老公，我错了。明天开始就不这么忙了，好不好？”她撒娇地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头，“过年是个大日子，城中治安、安全、生产、慰问，大事小情很是繁琐，这才叨扰了老公。”

“早就跟你说过，要是累就不干了，你非要逞能。现在儿子都蹭奶吃了，你还成天伺候这帮巨婴。你还不知道他们么？一肚子脏心眼儿。这哪是汇报请示啊，分明就是怕你过年的时候不在，出了事儿还得他们担责任。你是城主，又不是街道主任，哪能什么事儿都操心啊。”张乾乾撇撇嘴，显得不依不饶。

“我知错了，老公，对不起嘛。等我歇两天肯定就缓过来了，到时候肯定饿不着具尔，也肯定饿不着老公的。”轩辕氿泽娇羞一笑，小鸟依人。

“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贪嘴似的。”张乾乾坏笑着斜睨着她。

“老公才不贪嘴，老公是为了给儿子热饭。”轩辕氿泽娇羞道。

“算你明白事儿。”张乾乾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扶她转身给她按摩这肩颈，“说好了明天开始不办公了，你要是再让他们来家里，我就让国道院临时接管城主府，让你们整个城主府都放大假。”

“老公，我不是都答应了么。”她说着就要回身，又被张乾乾扶住了。

“你给我踏踏实实咱家休息两天，过两天咱们就回燕京了。到时候白山的岳父岳母来了一看你累得停了奶，我脸上挂得住么？”张乾乾继续给她揉捏着，依旧略带嗔怨。

“放心吧老公，回头儿我跟幽幽姐要个丹药，马上就又续上了。肯定不让你在栾叔和佟姨面前丢面子。”轩辕氿泽闭着眼享受着，面带喜色，“之前幽幽姐就要给我，我怕吃了药对儿子有影响，就没要。幽幽姐也说，只要休息两天就好了。”

“你就是永远都分不清轻重缓急，总是不管好赖人都一视同仁。虽然手下人是不少帮你办事儿，但是该有的威严你也得有，省得他们明着一套背地里一套。哪天他们要把你累垮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张乾乾继续数落着。

“老公，不提工作了。”轩辕氿泽一个回身搂住了他，“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踏踏实实地在家伺候老公，好不好？”

“打今儿起，一直到过完年，你再提一句工作，我就让国主把你的城主免了。”张乾乾白了她一眼。

“哎呀，老公，身上又胀痛了，帮我揉揉。”她躺进他怀里，撒着娇将他双手拉到身前。

张乾乾短叹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即开始给她按摩。

“这金陵城，百十万人，城主就一个。

你把百姓当回事儿我很理解，但是什么事儿都让你干了，手底下这帮人不就成了废物么？

你是一城的领袖，不是领班儿。

就算你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贡献出来，又能做多少事儿呢？还不是靠团队整体协作才行么？”

张乾乾一边帮她按摩放松，一边碎碎念。她闭着眼听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次日，轩辕氿泽身体恢复，儿子具尔也不用再蹭饭吃了。

午饭后，哄了老婆孩子睡午觉，张乾乾和唐坤到了玄武湖散步。看着数年前曾经战斗的地方，两人皆是心有感慨。

“这鸡鸣寺内的景阳井，当初我和小叔、小婶跟井底的赤蛟苦战半个多小时才抢来了鸡鸣石。”唐坤指着路侧的鸡鸣寺，苦笑道。

“后来这鸡鸣石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治好了诗雨妈妈的运势蛊，凝练了上古战场的异兽兽元，还随咱们到小倭国灭了叛贼柳家。”张乾乾淡笑道。

“是啊，那时候咱们也够莽撞的，空有境界，却没什么战斗道法，连个玄武都收拾不了。”唐坤讪讪一笑。

“那会儿没什么牵挂，人死嘚儿朝上，不服就干。”张乾乾轻叹一声，“现在不一样了。一大家子人，成天只想着整整齐齐的，哪个也不敢割舍。”

“现在老人们带着三个少爷去了昆仑墟界，咱们也安稳不了几年了。”唐坤幽幽道。

“几年......怕是也没有了。”张乾乾面色肃然。

唐坤歪头看向他，略有不解。

“昨天后半夜神识里来了个人，说是你师尊的故交。”张乾乾迟疑良久，漠然道。

“师尊故交？”唐坤不禁凝眉，“师尊乃是三界创世之主，三界之内皆是师尊后裔，哪里会有故交之辈？”

“我也是这样想的。之前只和元始在神识里有所交往，后来和杨眉在异兽空间也接触过一次。但是这次很不一样，对方的神识强大到难以置信。按理说，煊儿的修为已经参透了天地法则，可以真正的呼风唤雨，但你我也从没把她当成修者至尊。而这次遇到的人，完完全全就是至尊的境界，或者说，他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个真神。”

见他一脸凝重，唐坤知道这次是真的遇上了难望项背的存在。

“大哥，来人是敌是友？”

“分不清。”张乾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在我神识中开创了一方空间，和三界简直一般无二。最起码，他复制出的世俗界和现实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没有任何生灵而已。”

“那他这番操作是什么用意？”唐坤十分不解。

“他要把孩子们带走。”张乾乾的脸上明显有些阴冷。

“什么？！”唐坤惊在原地，“这怎么行。孩子们还那么小，不管那人是谁，敢把孩子们抢走，全家都会跟他拼命的。”

张乾乾没有理会，径直向钟山走去。

唐坤自然知晓此刻他比自己还要忧心，便没再多言，紧赶几步到他身侧。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钟山石道，穿行片刻后锁困玄武的祭台便赫然眼前。

两人坐在祭台边抽着烟，一起注视着洞顶透明的石幕。

“小叔儿他们之所以能在这儿镇守好几年，是因为一家三口在一起。要是只让子巽一个人镇守，怕是小叔儿和小婶儿也不会轻易答应的。”张乾乾凝眉道。

“大哥，要是有一天，需要你自己镇守在这儿，你愿意么？”唐坤讪笑问道。

张乾乾轻哼一声，抬手并指指向头顶的透明石幕。

只见那石幕之上渐渐有石块聚集，不多时便将水中投入洞内的光完全遮掩。若不是那层透明石幕闪动起多彩的流光，这石洞内已经一片漆黑。

张乾乾单手摊掌，那一块硕大的透明石幕便开始松动。片刻后，透明石幕坍缩成了半尺有余的七窍玲珑塔，自洞顶飞落到他掌心。

看着手中闪动流光溢彩的琉璃宝塔，张乾乾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混沌气。”

“大哥？”唐坤瞟了几眼他手中的七窍玲珑塔，“这塔......”

“来神识里的那个人教了我一道混沌法则，居然真能收服这塔。

女娲当初炼制五色石的时候曾引来混沌气灌注其中，散逸的混沌气冲进了一块儿七色晶石，后来这块儿七色晶石在西蜀被大能发掘。

三千多年前，古蜀国主杜宇禅位于治水有功的属下，大能便收杜宇为徒。

可这杜宇只求术术，不求长生。杜宇死后，神魂化作了杜鹃，大能将其肉身和七色晶石一起炼制，最终便得了这尊七窍玲珑塔。

这混沌气真是个好东西，不光有空间之力，还能记录信息。要是三界的混沌气充裕，就没人能篡改历史了。人们可能活得也能简单点儿。”

张乾乾淡然讲述着，语气中却透着极大的无奈和悲戚。

“大哥，混沌气在这三界之中，或许还没有人能够掌控。”唐坤忧心提醒。

“所以说，神识里来的那位，或许真是你师尊的故交。”张乾乾面色阴沉，翻手将七窍玲珑塔收入体内。

“要是这样的话，那......”唐坤迟疑片刻，“这样来看，来人肯定并非敌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乾乾长舒一口气，又点上烟抽了一口，“要真是这样儿，怕是孩子们在家待不了几天了。”

“可是，孩子们要是被带走了，家里还不得乱了套么？”唐坤一脸焦急。

“这我当然知道。

可是，咱们拦得住么？

眼下他还只是商量，要是哪天他没了耐心，即便开战，咱们把能联合的人都凑到一起，连一合之力都没有。

而且，他还给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张乾乾双臂抵在腿上，无力感油然而生。

“什么理由？”唐坤问道。

“据他所说，他是和你师尊同时孕生于极源界的三个元灵之一。

三人生来便身负法则之力，你师尊身负秩序法则，他和另一个元灵身负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

他们三人运用法则之力在极源界创造了本源空间，又持续以法则之力将其不断改造，使其从虚无期、鸿蒙期发展到混沌期，最重稳定了下来，并将其唤作混沌墟界。

三人在混沌墟界创造了咱们所在的三界，又在极源界融合三种法则之力凝练了具备生命本源之力的星核。

三人将星核之力引入混沌墟界之后便孕生了你和你的师兄弟们之后，你师尊将星核之力和你们带入三界，但是你师尊将他和另一元灵困在了混沌墟界。

因你师尊擅秩序法则，二人被他困在混沌墟界三十亿年才得以逃脱。

但三界内的生命本源之力已经快要耗尽，如果不能从星核取来生命本源之力，这三界也就彻底死寂了。

被困在混沌墟界的二人想要突破秩序法则回到极源界需要很多极道之力。

想要集齐这些极道之力，就需要有人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找寻最初被生命本源之力孕生的元灵，助他们将生命本源之力参透后从体内剥离。

当这些本源之力聚合后，才能冲破秩序法则回到极源界，到时三界才能得以延续。”

张乾乾娓娓道来，已经没有了刚一得知此消息时的崩溃感。

“大哥，我要是相信了，无异于离经叛道。”唐坤起身后，情绪有些激动。

“唉，事已至此，是不是离经叛道还重要么？”张乾乾讪讪一笑。

“可是，为什么要让咱们家的孩子去干这事儿？”唐坤明显一脸不甘。

张乾乾没有回答，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痴痴地看向他。

二人周身的空间一阵波动，随即二人身后的祭台上出现了三座七窍玲珑塔，塔内依旧封印着张季智一家三口。

唐坤惊异地扫视了一眼，山洞外便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

不多时，唐坤便看见另一个张乾乾和另一个唐坤快步走近。

“大哥，这......”唐坤惊异地瞠目结舌。

张乾乾无奈一笑，空间再次波动，祭台上的七窍玲珑塔和走近的另一个张乾乾和唐坤尽数消失。

“这是时间法则之力。”张乾乾松开手，起身向洞外走去。

唐坤吞咽了口水，迟疑良久才快步跟上。

二人穿过洞口后慢悠悠地往家走，洞口又被植被完全覆盖。

“大哥，能不能等孩子们在家过个年？”唐坤面带哀伤。

“我想办法。”张乾乾沉声回道。

“大哥，要是在你和师尊之间选边站，我站你这边。”唐坤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