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肖汐成婚之前,我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她美,可在我看来,无趣安静的灵魂毫无生机。
直到那日,我看着她穿着华美嫁衣提剑走进皇宫,才猛然知晓,那个我印象中如绣花枕头一般的南乐公主,早已被这乱世打磨出了坚硬的棱角。
骄傲如我,曾经我以为是她配不上我,实则是懦弱的我配不上坚定勇敢的她。
我年少时候遇上了惊艳的明阳公主,从此心里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她那明艳的身影消失在了这人世间,我的心房也就此关闭。
她若是活着,只要她爱我,那么我的生命任她拿去。
可我这个人是不相信什么今生来世的,我只知道,一个人若是被人彻底忘记了,那么她才是真的死亡。
只要我每日还想着她,那么照在我身上的每一缕暖阳都是她。
可此时此刻,我看着紧闭双眸的肖汐,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爱明阳没有爱过胜自己,才无法像肖汐这样为爱义无反顾。
与肆意沉浸于悲伤中的肖烬不同。
我每次见肖汐时,她总是笑着,久而久之,我甚至以为她早已放下。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她从始至终都怀揣着失去爱人的痛,外表虽完整,可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
我抱着她从地宫中走上来时,正巧天空乍晴,微风乍起,一丝纯白的蒲公英花絮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了她的眉心。
我想她是如愿了,如愿地到达了我无法企及的远方,找到了她的夫君。
她用一支毛笔,一张白纸,事无巨细地交代好了自己的后事。
她不愿在史书上留下痕迹,怕东方余晖在后世看到,会心疼她短暂与孤独的一生。
她要穿着嫁衣与东方余晖合葬在一起,除了肖烬留下的项链和自己的一对发簪,她不要任何珠宝玉器,只陪葬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一个箱子。
那里面有风筝,泥人,绣球……
不值钱,却都是她弥足珍贵的回忆。
离仓望着一动不动的她,面露惊色,那张理直气壮的嘴终于停了下来。
他已经带人将这院子围了有七日之久,若不是愿儿和王嫣拼力拦着,他早已让肖汐偿命。
他那个人是个直性子,眼里只有黑和白,不知这世上还有灰。
我走到他的面前,泪水虽未流下,可声音已被悲痛蹂躏嘶哑:“离将军,本王的小妹已将性命赔给了你母亲,你也该满意了!”
离将军,听到这疏离的称呼,他的神情由惊转怒又转悲。
我与他自然不能共情。
他舍不得将他抚养成人的母亲,我亦心疼我守护了十年的小妹。
我还记得肖烬第一次想把肖汐许给我的时候,我只觉他十分迂腐。
堂堂男子汉有那么多大事要做,为何要去操心他人的婚事。
况且因为肖汐装哑,我自小都没与她说过话,硬要把她娶进家门,我实在无法想象我婚后的日子是个什么光景。
肖烬那个人,无论严寒还是酷暑,他的脸上都挂着冰,我一说我不愿,他还怒了。
“我妹妹是公主,难不成还配不上你!”
我立即解释道:“南乐公主自然是千好万好,可不是我心目中模样。”
“我的夫人必须要倾国倾城,在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也能跟我驰骋沙场。”
肖汐我还不知道吗,一直让肖烬护在翅膀下,十指不沾阳春水,怕是风沙大一点,都会捂着脸流泪。
肖烬冷笑一声:“你怕是要孤独终老了,去哪里找那么完美的姑娘,就算有,人家那么好,你能给人家什么。”
我听了自然不服气,我这样有勇有谋的盛世美颜,找个天下第一完美的姑娘有何不妥。
我望着一览无余的天空,眼角噙着笑意:“我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为我做羹汤,我可为她描眉上妆,她陪我驰骋沙场,我也可随她云游四海,领略无限风光。”
后来,我心目中的的那个人真的出现了。
那日阳光正好,连伙房前那棵秃了的歪脖子树都蒙着一层光。
护城司的马自然都是驯化过的,平日里乖顺得很。
可那日,一匹马才被牵出来,就突然发狂,到处横冲直撞,奔向了伙房的方向。
马夫反应不及,没追上去。
只见,那马突然抬高前腿,朝着一名伙夫扑了过去。
当时,我离的远,想出手,却来不及。
这千钧一发之际,明阳闪到马侧,抓住了缰绳,一跃而上。
她紧紧勒住缰绳,调转了马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