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的烛火映照在姬恒略显苍白的脸上,狭长深邃的眸子教人看不清其中隐藏的情绪。姬钰双手撑着下巴坐在一旁,时而看向躺在床上的姜冬,时而看看一言不发的姬恒。
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在床边为姜冬查看伤势,剪开这位伤者的衣服,陡然发现这是个女儿身,老者着实惊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身去看将军,却见他正出神地想着什么,罢了,救人要紧。
左肩处有一道箭伤,手臂、脊背等处分布了几道刀伤,身上还有几处被鞭打的旧伤,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怎么折腾成了这般模样。好在都没有伤到要处,只是失血过多,皮开肉绽的看着有些可怖。老者正准备拔剑,一阵风突然刮了进来,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冲了进来,满脸血污看不清神情,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你是何人?”老者被人打断了医治有些不满。
孟廷烨好似没有听到老者讲话般,径直走到姜冬床边,半跪在地,握住姜冬的手。
估计是朋友或亲人吧,老者见将军都没有说什么,便随他去了,开始凝神拔箭。
好似被从睡梦中醒来的猛兽狠狠地咬了一口,姜冬瞬间清醒,手下意识地用力,这才感觉到自己被人握住了。
“疼就喊出来。”孟廷烨声音有些抖,眼睛却亮的可怕,专注地看着姜冬。
老者帮姜冬消过毒后开始缝合伤口,姜冬很想问问孟廷烨为什么浑身是血,却疼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要紧牙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终于道了一句“好了”,姜冬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了点。
“她怎么样?”一直没出声的姬恒突然问道,一旁的姬钰也小跑上来,盯着姜冬左看右看,眼圈微红,关切地嘟嘟囔囔。
“回将军,这位......这位姑娘虽然伤得严重,但不至危及性命,待老夫开一剂药方,按时服用,修养一段时日定会康复。”
“嗯,多谢先生。”姬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姜冬的方向,与老者一同离开了帐篷。
“你怎么了?为什么浑身都是血?”姜冬逐渐恢复了力气,总算能正常开口说话了。
“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
“蛮族还是没有放弃?”
“嗯,之前的和解协商只不过是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利用那些送来的美人迷惑军心,找时机再次动手,来个里应外合。”
“那姬恒事先都知道?”
“是,今晚的生日宴便是导火索。萨纳尔等人在酒水中下药,我军便将计就计,来个措手不及。今晚过后,只怕蛮族几十年内都不敢再进犯大陵了。”如此一来,他和姬恒便可以无所顾忌地回到京都。那位只怕已经快不行了......
“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姜冬暗暗咋舌,她一直跟在姬恒身边,除了晚上的事值得怀疑外,其余时间完全看不出来姬恒亦是在做戏。如此想来,他和萨纳尔在这方面倒都是天赋异禀,也算般配。
孟廷烨苦笑,“莫说是你,他把全军都骗过去了,直到今晚事情吩咐下来,众人才醒悟过来,否则怕是会被萨纳尔她们察觉到蛛丝马迹。”
“对了姜冬,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孟廷烨沉默了片刻后,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不知怎的,姜冬突然想起前日里从京都送来的一封加急密信,素来不显山露水的姬恒在读那封信时眼底却现出令人无法忽视的波澜,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但那时的姜冬觉得那些大事估计跟她一届草民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怎么了?”
孟廷烨注意着姜冬的表情,“过几日,我们可能要回京都了。”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回答,姜冬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为孟廷烨高兴,可又怕他卷入复仇的暗流中无法脱身,除此之外,姜冬心中还有一丝隐秘的无法说出口的担忧,在这生存艰难却豪放洒脱的边疆大漠,她可以和孟廷烨自由地说笑,可是回到了京都,那个奢靡繁华却等级森严的城池,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原本,她就是见不得人的盗贼,而他昔日却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少爷,即便落难过,如今重得姬恒的重用,光复门庭只是时间问题。她能做什么?跟在姬恒身边只是掩人耳目的权宜之计,回到京都,她要干回曾经的老本行吗?
“姜冬,你在想什么?”久久得不到姜冬的回应,孟廷烨心里莫名有一丝慌乱。
“看你这样子,搞得好像我的想法很重要一样。”姜冬开玩笑般地捶了一下孟廷烨,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