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吃来试试。”粉裙女子冷声道:“倘若吃了我,愈发难看,那可怪不得我。”
红衣女童大是犹豫,她已然觉得自己难看无比,倘若愈发难看,那可如何是好?
等了一会,粉裙女子冷笑道:“你可想好了,吃我不吃?”
红衣女童摇头道:“不,不吃。”
粉裙女子道:“你既不吃我,便得听我之命,那些人都是恶人,恶恶故善,吃了恶人便会好看。即便一时不得好看,天长日久也会……”
好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红衣女童从石堆后面窜起,只得一闪便已来到远处一人背后。那人面朝河流,哪里料得有人从背后杀来,陡觉背心一寒,紧接着胸口一痛,低头一看,便见伞尖透胸而出,血水汩汩乱冒。“啊”他愣了一下,随即大声惨叫。
红衣女童拔出伞来,张开嘴巴,本想吸他魂魄,但觉这人生得难看,便一掌将他打落河中。
“哪里来得妖孽!”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围将上来。红衣女童蓦一闪身,突然欺到一人身前尺许外,探抓一掏,顿时将那人胸中热心掏了出来,捏作粉碎。
众人看得心胆俱裂。
“妖孽,休得猖狂!”三条人影凌空飞起,向红衣女童杀去。红衣女童回身一爪,把一人长剑寸寸抓断,然后顺着那人手臂探入胸中,透背而出。其余两人蓬蓬两掌打来,红衣女童嘻嘻一笑,挑头倒飞,两人收势不及,碰碰两掌打得前面那人血肉横飞。
粉裙女子站在石堆前面,也看得心惊胆寒,只听红衣女童嘻笑声不断,每一起落必杀一人,手辣之狠戾,本领之高超,便说惊世骇俗也绝不为过。
不多时,河边倒下具具尸体,二十几人让她杀得七零八落,只余四人仍在苦苦支撑。“公子,快走!”一名黑衣人大喝一声,摇身一变,化作一只磨盘大小得乌鸦,朝红衣女童扑去。红衣女童丝毫不惊,跳到乌鸦上方,竖起伞尖往下一插,就听噗地一声响,乌鸦顿时了账,被盯死在地上。
红衣女童提着血伞走向剩下三人。
三人心下骇然,不住后退。“快走!”两人齐齐一声暴吼,杀向红衣女童。另外那人呆了一下,正待飞身遁走,突然又回身向粉裙女子掠去:“跟我走!”伸掌拿向粉裙女子。
粉裙女子回过神来,唰地一剑刺去,但剑上并无玄气贯注,自是伤不得那人。
那人劈手夺了她长剑,抓着她手腕便要飞起。
这时,突听一声嘻笑,那人浑身一抖,回头看去,就见红衣女童撑着血伞缓步走来,身后横七竖八尽是尸体,先前那两人也在其中。
那人心头咯噔一跳,这里是茅山,倘若是以往,绝无妖魔鬼怪敢来作乱,但自从郭嵩阳一死,茅山弟子便逃得逃,散得散,剩下得人也悉数出山,散落在茫茫江湖,自是无人来救,便是有人来救,也绝计不会救他。
眼看红衣女童步步逼近,他心下实怕,但若要他舍下粉裙女子,那也是绝无可能。死便死吧,他心下一横,猛地一掌朝红衣女童打去,同时叫道:“你快走!”
若论本领,他也算是一号人物,但又岂能敌得过红衣女童?但见红衣女童只一抬掌,便将他打得倒滚,碰地一声砸在石堆上。“你快逃啊!”刚刚从地上挣扎爬起,他浑不顾己,又朝红衣女童扑去,并催促粉裙女子快逃。
粉裙女子怔了一下。红衣女童反手一掌,又把他打得倒飞,哇哇吐血。这回,红衣女童随他而去,正要一掌掏入他胸口。“且,且慢!”一个声音叫道。红衣女童悬爪于那人胸口半尺处,歪头向身后看去。粉裙女子脸色煞白,叫道:“留他一命!”
红衣女童收掌而立,粉裙女子走向那人,边走边道:“安庆恩,今日暂且留你一命,倘若你不识好歹,再要缠着我,那盈儿便会亲手杀了你!”说完,捡起地上长剑,挂在腰上,大步即去。
花开两朵,各展一枝。
船往北行,浪翻浪滚,两岸青山如过云。杜蕊微站在船头,绫儿站在她旁边,看着江上浪花起伏。
从北往南的船只如鱼游织,从南往北的船却只她们这一艘。
沉央坐在船舷上,拿着两张符纸端祥。这时,船尾突然窜起一条大鱼,他心念一动,当即一符打去。大鱼扑通一声坠入水中,他心下大喜,忙即抢到船尾一看,大鱼已然入水,自然是甚么也看不见,他眉头一皱,忽又看见江面上飘着一张符纸,心下大颓,不由叹了一口气。
“唉……”船头也有人在叹气,绫儿忧道:“师姐,凌师兄这次犯病之后竟与往常不同,深深记得他会符法,但又施展不出来,连条鱼也定不得。”
大觉寺一役之后,第二日沉央便已醒来,醒来之后他便记得自己会符法,每日里,不是打鸟,便是定鱼,奈何符纸打了一张又一张,却连半只鸟半条鱼也未定得,不过他不并气馁,仍是反复尝试,任谁劝来也不听。
杜蕊微道:“符法乃是精气神所化,缺一不可。他那些符纸是沉央大法师所绘,上面凝注着紫阁山大法与沉央大法师神念,由沉央大法师施来,自是如鱼得水,神威莫匹。但他如今神魂未附,怎能施得闻名天下的清明定神咒?”
绫儿想了一下,说道:“师姐是说,那些符纸只沉,沉央大法师施得,凌师兄却施不得是么?可,可凌师兄就是沉央大法师啊。”
杜蕊微叹道:“三魂未聚,六魄未附。生而为人,倘若无识无忆,便无前世,也无今生,所想所为皆有不同,纵是同眉同貌又怎能算是同为一人?”
绫儿道:“师姐,那如何方能让凌师兄神魂附体,与沉央大法师一般无二呢?”
“往北去。”杜蕊微道。
船行了两日,来到江津渡,南下的船只越来越少,众人刚一上岸,船公便急急驱船南下,头也不回。绫儿放眼看去,但见往日人头簇拥,车水马龙的北岸如今落叶满地,萧索无比,到处都是火烧烟熏所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