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更不必,莺儿是我外甥女,为她张罗不算费心”。
冯文珍似乎有些生气了,目不转睛的看着萧安良“我就不信我冯家的东西这辈子还就再也进不了你萧家的家门了”!
“这,没有缘由呀”萧安良还是无奈的笑着。
“倘若是我的嫁妆呢?你要是不要”?
萧安良话还未出口,冯文珍走近一步在他耳边说道“你说过,你已经不恨了。你若是真的不恨了,就收下”!
魏氏一家的马车稳稳的停在况旌在杭州的府邸前,况夫人早就带着丫鬟小厮们在门口等着了,看见魏氏她们下了车满心的欢喜,突然眼光停在了一个陌生姑娘的身上“这位姑娘是……”
魏氏忙让莺儿上前给况夫人请安“她就是莺儿呀,素素的女儿”。
况夫人赶忙拉着莺儿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原来这就是莺儿。怨不得你舅舅舅母时时刻刻的惦记着你,这模样品格真真的招人疼,就跟从白石翁的美人画轴里走下来的一样。”说完就吩咐丫头赶紧去准备表礼,还特特的交待说“要重礼、最重的重礼”。
进得府中,萧安良、小豆子、芃芃被请去况旌的书房明德轩喝茶。魏氏、齐氏和莺儿随况夫人进了况夫人日常起居的风露阁。分宾客坐定后,况夫人招呼莺儿跟自己坐到一处,她拉着莺儿的手对魏氏说“这回你们可要多住些日子,咱们俩也能跟在京城一样日日说话作伴。媳妇生在北方少来江南,正好趁这个机会欣赏江南美景顺便调养身子”。
魏氏笑说“大嫂子放心,这次定是要叨扰你们几日的。只是京城现在只有宪良一人在,小叔和孩子们都是在国子监告了假才得空出来,在绍兴已经耽搁了许久,也不敢在府上过多打搅,少则三天、多则五日,也就该回去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刚进门就惦记着走了,这我可不依。你们呐就安心在这儿住着,把想看的、想玩的、想吃的看够了、玩烦了、吃腻了再走不迟。我呀是打心底里心疼你家这丫头,到时你们要走我也不拦着,可这丫头你得在我这儿多留几日,我是个没福的,身边只有俩小子还被他爹给扔在京城了。魏妹妹不怕你们娘儿几个笑话,你们要是不来,我也就只能跟那廊下的鹦鹉说说话了”。
“大嫂子又说笑了,你既然喜欢莺儿,我们回去后你只管去宁波冯府里把她接来,陪你说话解闷就是”。
况夫人吃惊的问魏氏“这么说你们这次回京不打算带莺儿走”?
听了这话原本还说说笑笑的几个人都默不作声了,况夫人见大家都低头不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魏氏觉得无端让况夫人难堪太过失礼,看了看莺儿这才缓缓的略带笑意说“莺儿快出嫁了,这个时候带她回京多有不妥”。况家虽然与萧家交好多年,况夫人也与魏氏情同姐妹,俩人几乎无话不谈,只是萧家人与冯家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却不曾详细说过,其实也是说不清。冯立嶂为人是自私无情,却不能算十恶不赦的坏人,当年若不是他把素素买了回去,素素很有可能被卖到青楼去,下场只会更惨,对他的无端恨意无非是因为对素素和莺儿的怜爱心疼无处释放罢了,萧家对素素、莺儿有多爱就对冯立嶂有多恨,而这种情感又如何能对一个外人说得清呢,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萧安良和冯文珍在,那就更说不清了。
况夫人不明就里的笑着说“是了、是了,一心都只在喜欢这丫头上,到把她已经订亲的事给忘了。我要是早一些见了这丫头呀,断不能同意我家老爷把她这么早就聘出去,这么好的丫头当然要在家里多留些日子才是呀,我要是她娘我反正是舍不得那么快把她嫁出去的”。
小豆子媳妇笑着对况夫人说“况伯母这心思倒像是莺儿的亲娘一般。做母亲的总是心疼女儿,总觉得她嫁出去后是吃苦去了,殊不知过日子各有各的缘法,若是遇上了合得来的人也是甜比苦多呢。况伯伯和况伯母是把莺儿当成自家女儿一般替她找的人家,还是亲上加亲的,自然也是把莺儿当自己女儿心疼,真到莺儿出嫁那天况伯母的高兴肯定要比舍不得多”。
齐氏的话简直说到况夫人心坎儿里去了,乐的她合不拢嘴“魏妹妹你瞧瞧你这媳妇,模样儿没得说还这般聪慧,姐姐我可真要羡慕你了,能有这俩可心的人在身边。可惜我却没这个福分”。
齐氏笑着说“莺儿日后嫁到何家,做了您的外甥媳妇您还担心没福分消受她的孝敬吗?她不得日日到府上来陪您说话逗闷子,只怕那会儿您天天被她烦的不行,要赶她回去才好呢”。
“外甥媳妇哪能比女儿、儿媳亲近。只是我那俩儿子都早早定了亲事,不然我非得让这丫头进了我况家门不可。算了就便宜了他何家吧,好在一杭这孩子性情敦厚、和善,也不怕他欺负了我们莺儿”。
她们三人只顾自己说的热闹,都没注意莺儿的脸早羞的通红了,她背过身去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襟佯装生气。
况夫人轻轻拍着莺儿的背笑着说“只顾着咱们自己说笑,到让莺儿不好意思了。”她把莺儿轻轻拽过来“已然是有婆家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害臊的,你只管放心,若是何一杭对你不好你只管来找我,我和你况伯伯替你做主,断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况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身对着魏氏说“索性这样吧,我收莺儿做干女儿,何一杭就是我的干女婿了,这样就亲近多了,你们看如何?”说完满是期待的等着魏氏的回复。
魏氏高兴的回说“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莺儿没有亲娘,若是在浙江能有一个大嫂子这样的干娘,我们在京城也能放心些”。
况夫人不愧是旗人女子,说话办事干脆爽利,刚说了要收莺儿做干女儿,当晚就跟况旌说了,第二天就在府里大摆筵席,宴请宾朋,就像家里生了女儿办满月酒一样的热闹,就只剩下昭告天下了,连何府都送来了贺礼。忙乱中她还不忘给冯府送去了名帖和酒席,这是要正儿八经的收莺儿做干女儿,一应的规矩丝毫没少。
现在的冯文瑛绝对是整个江浙最受宠、身份最显赫的女子了。她是户部尚书萧宪良的外甥女、闽浙总兵何献堂的长孙媳、浙江巡抚况旌的干女儿、浙江第一大药商冯立嶂的三女儿。而她之所以能拥有这一切只因她的亲生母亲叫萧素素,那个苦命哀怨的女人倘若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话,应当可以瞑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