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回 盐运司突遭巨变 都察院办案拿人(2 / 2)花间好首页

栋鄂良臣心里想着,真是个迂腐之极的书呆子,嘴里答道“萧大人犯什么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何苦要问我呢”!

“这”萧沛伦被这个栋鄂大人回的一时语噎,竟不知怎么回答。

萧沛伦前脚跟着栋鄂良臣的车走了,后脚就有一个内廷太监领着一班官兵冲进府中,下旨抄家,拿人。

鲁布里见丈夫走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女儿素素一个劲的宽慰母亲,让她放心,自己也着急的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此时萧府上下个个满面愁容,不知道接下来的是噩耗还是更大的噩耗。

鲁布里正坐在亭子里担心的时候,忽听得前院人声嘈杂,丫鬟仆妇、护院门子四处乱跑。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捂着胸口,眼泪也来不及擦。萧素素一手帮母亲在背后顺气,一手拿着自己绣的手绢给母亲擦眼泪,几朵娇艳的桃花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刺眼。

只见一个太监领着一班人站在花园的廊下“圣旨到,萧府接旨”,接旨两个字说的尖刻细长。

萧素素赶忙扶母亲跪下,乱作一团的萧府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跪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圣旨萧素素倒是跟着父亲接过两次,可是这种宣旨的排场她倒是头一次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两淮盐运使萧沛伦,即日起押解入京,一众家眷子男随入京候审,府中其余人等听候发落,所有家产尽数查没。钦此。”“钦此”两个字庄重又肯定,吓的原本在水边偷听的一群锦鲤慌忙游开,像是一个悬而未决的结果突然落地。鲁布里急火攻心,还来不及站起来一口血喷在了地上,晕倒在了女儿怀里,整个萧府随之哭声四起。

几个官兵和萧素素一起搀起鲁布里,说是搀其实跟拖差不多。萧素素和母亲脚不沾地的被一群人拥到前院,一股脑儿把她们推进侧厅,关上门出去了,萧素素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她顾不上想这许多,连拉带拽的把母亲弄到床上,胡乱倒了一杯水给母亲喂下,拿出手绢给母亲擦拭着嘴角,粉红的桃花被染得血红。鲁布里半天才缓过来,两行泪如泉涌般湿了鬓角,她嘱咐女儿收拾些细软藏在身上,尤其是她的婚书,萧素素已经顾不上害羞了,按着母亲的嘱托,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门外一片嘈杂,她什么都听不到也顾不得了。

萧沛伦跟着栋鄂大人一齐到了两淮盐运司衙门,衙门口的守卫已经被京城来的官兵替下,他被两个官兵押着进入衙门正堂,陈景山大人正端坐堂上,看到萧沛伦进来大喝一声“跪下”,不消他说,萧沛伦已经腿软瘫坐在地了。陈景山走到萧沛伦面前,拿出圣旨“萧沛伦接旨”。萧沛伦理理衣帽,端端跪好,两手扶地,埋下头,额头在地板上发出“咚”的声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两淮盐运使萧沛伦,不沐皇恩,不思民苦,数典忘祖,背弃人伦,伙同两江总督鄂伦,贪墨赈灾粮款、地方税银、朝廷供奉,罔顾朝廷法度。着令监察御史陈景山将其押送京城,听候发落。务必于三月二十四日到京。钦此。”陈景山宣完圣旨,低头问萧沛伦“萧大人,可听明白”?

萧沛伦老泪纵横,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景山一眼“罪臣接旨,罪臣明白”又把头重重砸到地上。

陈景山回到堂前坐定,说“圣旨以下,两淮盐运司全部官员将所有官凭文书、一应账簿清单都交由都察院和刑部带回京城,立即办理交接,不得有误。”话音刚落一干人等都开始办理交接。陈景山看看左右,对站在正堂两边的随身护卫说“你们也去前前后后的看看,千万不要有任何疏漏”。待所有人都走了,他慌忙走下堂,关上大门。

萧沛伦不明就里的看着陈景山“陈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景山上前搀起萧沛伦“沛伦兄,事不宜迟,你先听我说”。陈景山和萧沛伦同是康熙四十二年的进士,陈景山高中头甲第三名,是先帝爷金殿钦点的探花。陈景山是广西柳州人,萧沛伦是浙江绍兴人,两人虽不同乡,但是性情相投,在京城的时候一同讲经论道,点评时事,切磋画技,写联对诗。只是萧沛伦是外放官,陈景山一直是京官,两人都厌恶官场的结党营私之风,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圣人之言,故而这些年少有来往,更何况陈景山先是在刑部,后又入都察院,都是掌管杀伐决断的地方,相互之间更应避嫌。

陈景山对萧沛伦说“朝廷密查两江总督鄂伦已有两个月了,这件贪墨案牵扯甚广,朝廷上下,在京的外放的各级官员有二十余人牵扯其中,鄂伦已经在南京收押,不日也将入京受审。只是萧兄你,我是知道的,你为人耿介,不入俗流,在山水不在庙堂,只因有人向刑部秘投了几封你与鄂伦的来往书信,刑部认定你也脱不了干系,上奏详细说明,将你一并彻查。皇上看后大为恼火,下旨将你和其他人等一起押送京城,听候发落,萧兄赶快想想,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还有什么人能拿到你们二人的信件”。

这位陈大人倒是一个十分耿直的人,他两朝为官,三十年来一直掌管刑狱监察,为人耿直、不畏权贵、执法严明公正,颇受先帝和当今皇上的赏识,鄂伦的贪墨案皇帝下旨由他全权督办,原本不用他来亲自宣旨拿人的,只是看到有萧沛伦的名字的时候,他感觉事有蹊跷,这件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上报皇帝想要亲自到两江督办案件,好能查找线索,皇帝不觉有他,准许了他的请求。让陈景山觉得蹊跷的,不光是他相信萧沛伦的为人,更重要的是凭空出现的那几封书信实在令人费解。

萧沛伦听了陈景山的话还是一脸茫然,什么贪墨案的同谋,他实在是被陷害的呀。他说“与鄂伦大人却有过书信往来,但都是一些公务上的事,无论如何也扯不上贪墨案呐。”

陈景山心想从刑部的奏折和圣上的反应来看,此事绝不仅仅只是公务那么简单,看来这些信的内容很重要。“萧兄可还曾记得当时信里都写了什么”?

萧沛伦摊开两只手无奈的说“时隔多年,那还记得信里写了什么,若不是陈兄你自己提起,我恐怕都忘了还有过这么档子事了”。

“那鄂伦大人给你的回信可还留着?”陈景山的眼睛里闪过一线生机。

“这些都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在杭州刺史任上,圣上一道圣旨我便调任两淮盐运使了,这些信想来也没什么重要,恐怕留在刺史府了”萧沛伦满眼的无奈。

陈景山眼里的希望消失了“萧兄,这些信怕是已经落到这些歹人的手上了”。

陈景山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栋鄂大人推门进来“陈大人,各项文书都已交接完备,请大人示下”。

“好,来人,摘下萧沛伦的顶戴花翎,立即收押。良臣呀,你派人好生看管萧大人,别让他寻了短见。”

栋鄂良臣卸了萧沛伦的官服官帽,交给身边的人叠起收好。正要把萧沛伦押解下去的时候,陈景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良臣,萧府的家眷也要好生照管”。

此时,年过半百的萧沛伦,一身白衣站在陈景山面前,他萧沛伦一生光明磊落,为官清廉,如今却是这般下场,怎能不让人心灰意冷。

陈景山此刻也是百感交集,为官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为天下苍生?为黎民百姓?为公理正道?究竟是为了什么,看着眼前的萧沛伦,他自己也有些糊涂了。他定了定神才开口下令“圣旨上要三月二十四日前务必进京,路途遥远,时间紧急,明日一早启程。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