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天气更加寒冷,朱福没让他继续劳作,弄了套冬衣和两大棉被,又有炭火取暖。
中旬的一晚,如之前一样,他今天跟斐堂朔拿到伤药,给杨战上了药,很快歇下。
约莫一个时辰后,浅眠的二人被嘈杂声弄醒,各种污言秽语谩骂声、兵刃相交劈入人体发生的闷响不绝于耳,声音由远及近。
犯人动乱还是杨战的营救提前了?
二人交换了眼神,牢房几乎在最里面,未明情况,不发出任何声响。
兵器交接越来越近,杨战说:“过来。”如果有什么事,还能掩护季慕一二。
他挪到杨战身边,睡意全无,警惕地盯着门外。
“只剩这最后一间,杨大哥会在里面吗?”
“进去瞧瞧,那些人说在这镇里!”
“天杀的,竟然如此对待杨兄!”
最里面的牢房通常环境最差,那些被救出来的弟兄都要休养一段时日才能康复。
从一帮人的交谈中,杨战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表情稍稍松懈,庞辉看这副表情,便知是来劫狱救杨战的。
牢房门被一大群人打开,火把照亮了昏暗的房间,那群人发现这里比之其他牢房更为干净,也更为温暖,甚至有炭火取暖,如果没看到杨战,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着什么达官显贵。
“杨当家!”
“真的是当家,可算找到你了!”
“你没事吧……?”
说话间,已有几人进来,拿着钥匙解了杨战手脚上沉重的锁链。
有人留意到季慕,问:“这小子是谁?小倌?”
季慕长得过于白净,没了那迂腐,多了几分灵动,不怪他们多想。
杨战活动了下筋骨,无甚大碍,骂道:“去去去!你们又不是不知老子爱美娇娘,不玩那种,他是被人诬陷,关了进来。”思及庞辉的照顾,问:“和我们一起走,官府不会放过你……”
他们关在一起,杨战跑了,季慕留下多半会被迁怒,杨战也着实为他考虑,这群人尤其痛恨官府,通常会把府衙的人都杀了,如果不走,朝廷很可能秋后算账。
解了镣铐,庞辉跟着他们出去,杨战站在最前面和几个好兄弟聊起这段日子,被生擒后,朝廷派人来劝降,杨战几人誓死不从,被关进各个衙门的死狱,探查良久才找到所在,其他几人险些没命,只杨战安然无恙,说到这里,他们不由得感谢同房的季慕。
外面是犯人们的狂欢,遍地的尸体,有犯人的,也有衙门的官差,没死的捕快狱卒们被施以往日施加在犯人身上的各种刑罚,朱福平日里最爱刑罚欺辱犯人,此时被卸去双臂,伤口处露出森森白骨,有人碾踩在其伤口,疼得他几乎晕厥过去,斐堂朔和父母被五花大绑,目睹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
朱福对其他犯人实在残忍,死在其手下的犯人,光他知道的就有四五个,但对季慕顶多言语羞辱,照顾周到,偏头不忍再看。
“给他一个痛快吧。”
闻言,有人立即反驳:“季兄弟,你可不能因为他对你照顾有加,就偏袒于他!大家可是吃了这家伙不少苦头!”
“照顾有加”四个字说得阴阳怪气,仿佛认定朱福也有所企图。
“士可杀,不可辱。”
他从地上捡起官差的一把刀,冲向朱福,穿心而入,朱福没了生机,但也解脱了。
刀太重,脱了手,庞辉有些失神盯着朱福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