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应和着方全的话,周围突然冒出一片人,其中,路鸣带来的亲信被尽数扣下,押跪成一排。
路鸣略带讶异的挑高了眉,方全何时动的手,他竟未曾发觉。
兵刃架在那些人的脖子上,悄无声息的威胁着路鸣不许妄动。
方全缓缓起身,掸了掸黑狐大氅上的酒渍。
他身子前倾,凑近路鸣,在他怒意喷薄的注视下一掌拍在路鸣脑袋上。
羽冠歪斜,玉簪落地。
一道阴冷气息随着方全的低语渗入了路鸣的四肢百骸。
“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可知这天下有种人,骗术高超,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你我本所求一致,不该兵刃相见,无奈你实在不堪大用…”
骗术?方全说的是谁?
路鸣不顾头脑昏胀,迫切的想要从方全身上得到答案。
“你口中那人是谁?!是他吗?他到底想做什么?!你跟他甚久,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啊!快告诉我!!!”
事关阮桉晋,他无法冷静。
方全不搭理他,意味深长的冷笑两声,直接命人将路鸣绑着,送去元弘那儿。
马车吱悠悠的碾过夜色,一团浑浊墨色在屋檐下蠕动,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见马车安然入了元弘府中,墨色蠕动,转瞬融入更深的黑暗。
不多时,户部尚书府内,悄然亮起了一盏烛火。
…
*
御书房
元盛整张脸像浸在了墨汁里,阴郁的渗人。
赵青山缓步撤至外间,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新沏的参茶,小心端上了御案。
余光迅速一瞥,他收回视线,默默退下。
若他未看错的话,案上是妄城来的折子,其内字迹潦草,像是情急之下所书。
遡戎来犯,妄城断粮,将士艰难,无半分御敌之力…
赵青山咽了口唾沫,心跳快的发慌。
早先,元盛为一己之私,暗断妄城粮草补给,只为逼元楠回京。
不想遡戎动乱,已至弄巧成拙,成了遡戎攻打天盛的助益。
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现在立刻安排人去妄城附近借调粮草,折返下来最快也要十余日。
只怕妄城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
沉思间,参茶被气疯了的元盛摔在地上。
碎瓷迸飞,赵青山下意识缩了缩脚脖子,暗叹着认命,他屈膝跪地将碎瓷一片片捡起。
头顶上是元盛气急败坏的吼声。
“崔战到底干什么吃的?!妄城无粮他为何不早说?!!!如今遡戎打上门了,跟我说没粮!真当朕是神仙,还能凭空给他满上粮仓不成?!”
“遡戎狼子野心,有异动就该早防范早打算,他是想让朕背负骂名,故意将妄城拱手让人!”
“朕看就是他想反了,不然遡戎怎不早不晚的偏挑了这时候进攻?往年这时日他们都忙着过冬,何来余力想其他!崔战!就是崔战!一定是他勾结遡戎谋逆犯上!…”
他将牙齿咯咯作响,连连拍桌泄愤。
作为天子,他断不会承认此事是自己的过错。
要怪只能怪崔战这莽夫!
领着守卫边疆的大任,他为何不能早些发现遡戎异动?偏等到外敌打上门才着急?
粮草没了难道不会自己想法子?是没腿还是没嘴不会找旁人借?
崔战就是故意的!
元盛阴郁的半阖眸子,暗暗思忖崔战造反的可能性。
曲起指节,他时不时敲击案台,声音如阴司内的丧钟,诡谲催命…
“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把崔战永远留在妄城,崔国府没了崔战,也就没了气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