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梦到了很久不见的冼通达。他穿着他最爱的天蓝色衬衫,站在公司楼下对他张开双臂说我回来了。
吴森海在睡梦中流下眼泪,然后在心脏的钝痛之中睁开了眼睛,在深夜哭到不能自已。
他那天晚上甚至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在冼通达说分手的时候拒绝,为什么不求他再多爱自己一点,他真的很爱他啊,他应该求他不要离开他的。
最后也只能在深夜里痛哭。
这一次的梦境则像个循环,他梦到冼通达回复了他的消息,但是不管他们努力睁开眼,他就是看不清他回复了什么。
他在梦中非常努力地去打开手机,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急坏了,气急败坏地骂该死的手机,该死的吴庭……
在他努力了无数次以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看见了这个黑暗的世界。他大汗淋漓,全身湿透,身体发软,他用仅有的力气伸出手到处去摸手机,打开了他在睡梦中一直看不清楚的信息框,依然没有回复。
吴森海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腿,盯着手机屏幕,就这样等到了天亮。
徐静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她,田媛在她的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真的无法冷着心肠视而不见。
这已经是分手后的第三十天了,田媛却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这种绝望无助的神情,她没有像之前许多次一样在她面前道歉,痛哭流涕地反思,她只是这样哭,徐静的心里堵得难受。
她必然要承认田媛可能还是要赢了。
她一次次地在她面前这样哭泣,终究还是把她的心哭软了。刚分手时她心里都是对她的厌烦,对她无穷无尽的控制欲的厌烦,她甚至打定了主意要回到县城,要彻底离开这座城市,要让她再也找不到她。
因为她真的很烦。
可是这一个月僵持下来,徐静只能承认田媛又赢了。她真的拿她没办法。
“别哭了,你总是哭做什么呢?”徐静蹲下来抱住她,语气温柔,“就这么难过吗?”
田媛扑到她的怀里,落下泪来,她不言不语,效果却更好。
徐静在她的泪眼婆娑中闭了闭眼,内心无比纠结。
李锋锐给吴森海回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气喘吁吁,像是刚经过一场激烈运动,“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啊。”
吴森海被堵了嘴,有点无措,他换了个说法,“那他还好吗?”
李锋锐叹气,“情况有点不太乐观,我现在也进不了他的身,他爸妈都来了。这次是真生气了,守在病房门口谁也不让进。我也只能问一问医生,听说恢复情况还可以的。”
吴森海一颗心落回肚子里,“那就好,如果他有什么事情,你能不能……”他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有身份立场来提出这个请求,但担心压过了这种羞耻感,他继续道,“如果他有什么事情,你能不能跟告诉我一下?”
李锋锐一口答应,“当然可以。”
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李锋锐道,“那个,我方便问下,你之前怎么不接电话吗?”
吴森海脸红了,期期艾艾道,“哎,感冒生病了,这不是好了就来问下,他没生气吧?”他选择了撒谎,不然真的很丢人,他又不是猪,跟别人说自己睡了七天多少有些尴尬。
李锋锐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膛,“你都不知道,他打完电话发现是你老婆接的,都快要从病床上跑回去找你了,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摁住的……”他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也不能太夸张了,把人吓跑了就完蛋了,话锋一转道,“等后面他情况好点,我跟你说,有可能的话你要不要来看他一下?”
他替自己兄弟卖惨,“你看他现在这样子说不好就要瘸了,以后也找不到什么好姑娘好小伙了,也挺可怜的……”
吴森海却被那个瘸字刺痛了,语气不大好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能好吗?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吗?”
他头一次这么大声地在李锋锐面前发脾气,把李锋锐吓了一跳,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记了,顿了顿才心虚道,“这个……也不是我说的呀,你别冲我发火啊,不然你自己来找冼通达这王八蛋算账?”
“反正他现在在病床上哪里都去不了,你想怎么解气都行,我肯定不会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