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在哪?鸣王在哪?」
容恬啊,你真是太奸诈了,居然能想到这一招。
大家跟着他颤动的手指狂伸脖子。
果然一下就挠中太子殿下的痒痒呀。
「啊!在那里!快看!快看啊!」人群里忽然爆出一声激动的尖叫。
「成交吗?太子殿下。」容恬笃定地问。
「嘿,不知道就少胡说,那是个护卫。像鸣王这种尊贵的人,那都是坐在漂亮马车里面的。看见中间那辆大马车没有?那顶子亮澄澄的,涂了金粉漆吧?听说鸣王还是萧家的少主人,真是有权又有钱啊。下辈子我也投胎当萧圣师的儿子就好了。」
博勤急促地喘了两下,沉默片刻后,坚定迎上容恬的目光。
「应该是那个,穿绿衣服,骑马走在前面的,啧啧!果然长得英伟。」
「成交。」博勤沉声道:「我今晚就发下手谕,将昭梦庵正式转交给萧家少主,由萧家少主发落。此事后果,由本太子一力承担。」
「哪个是鸣王?」
「一言为定。」容恬伸出手。
「来了!来了!」
啪!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博间百姓,挤挤攘攘,万头攒动。
两人击掌为约。
凤鸣的车队浩浩荡荡驶过蓬野街道,前有博间宫廷的礼仪队吹奏开道,左右和后方则是博间特意派来的侍卫队沿街警戒,以免贵客在进宫途中受到任何骚扰。
昭梦庵一事圆满解决,今晚的小宴,也就此结束。
对萧家少主的到来,博间王族展现出友好姿态,以国家级的贵客规格热情款待,派出王族礼官在城外迎接。
凤鸣和博勤告别,跟着容恬回到清辉殿的寝房。
有大量精英高手前后保护,长达半里的车队,经过洞开的城门,缓缓进入博间的都城——蓬野。
两人私下相处,顿时多了很多亲密的小动作,凤鸣想起宴会上的话,仰脸问容恬,「到底瞳儿为什么缺钱呢?」
「想知道?先交授课费。」
「都城卫队府急报!」侍卫快步入殿,跪下语气急促地道:「大王,都城副尉在进宫路上,被毒箭射杀!」
凤鸣耳根微红。
余浪接了令谕,正要离开。
挠挠头,往大床上一躺,手脚打开,呈大字型,看着天花板说:「忍心的话,你就在我还没有养好的,瘦巴巴的身上收费吧。」
「谨遵王令。」
「你这小东西,」容恬俯首,轻咬了他的鼻尖一口,口气充满无奈,「真快把我折磨死了。」
即刻手写一封令谕,交给余浪,深深看了他一眼,加了一句,「抓到的嫌犯,由你主持审理。」
幸好,不忍心做激烈运动,享受一下口舌接触的快乐还是可以的。
若言已明白他的意思,果断道:「都城副尉许沛文,即刻升为都城正尉,负责城内搜捕。」
容恬唇齿吮吸慢慢加紧,吻得凤鸣紧贴在自己怀里,身子阵阵直颤,才按捺着想进一步深入的冲动,放开了他。
余浪领命,又问:「宁千山一死,都城正尉空缺。都城卫队原本统归他管束,即刻要调用起来……」
让凤鸣挨在自己右肩上,等他喘气稍缓,容恬才用起茧的手掌摩挲着他的嫩脖子问:「还有做那个噩梦吗?」
若言毫不犹豫,下令道:「传令,禁闭各城门,任何人未得本王手令,不得出城。都城南北卫队逐户搜查,命各区保长协助卫队,对照户册,查验每个人的身分。异国者,非里同在册百姓而七日内入城者,形迹可疑者,通通抓起来,严加审问。」
「没有,」提起这个,凤鸣很高兴,「这几天睡得好舒服,什么梦都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不过,看来我身上的毒是真的解了。嘻嘻嘻。」
和萧家遍布天下的生意一样,赫赫有名。
如果真的要追问原因,唯一可以解释的,可能还是那个乳环吧。
萧家杀手团,那可是十一国尽知的大杀神。
原来这么简单。
声音更为低沉了一些,向若言道:「微臣怀疑,他们出自萧家。」
把乳环弄开一条裂缝就等于解毒了啊。
说到此处,稍稍一顿。
呃,那心毒真不是个玩意,居然连解毒的方法都这么……淫荡!
余浪摇了摇头,答道:「微臣是先亲自审问过活下来的护卫,才立即过来向大王禀报的。据微臣掌握到的线索,凶手人数绝不超过六人,这次刺杀显然经过极为周密的计划,埋伏在宁千山巡逻必经之处,忽然爆起伤人。出手如电,得手即退。配合之默契,手法之老练纯熟,令人心悸。」
不过,不用再和那可怕的男人在梦里相处,真是令人感动的幸福。
「行凶者有几人?可有抓到活口?」若言语气森然。
凤鸣别过脸,发现容恬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这些天,西雷王消瘦不少,脸部越发棱角分明,虽然还是那么有魅力,却也让人看着心疼。
都城正尉虽不是将军职,却负责离国都城里同的治安,是极得他信任的官员。
「再等几天,」凤鸣摸着自己男人的脸,认真地说:「我一定努力恢复到最佳状态,然后给你学费。每天都给。」
若言神色微变。
「凤鸣。」
他眼中颇有一分沉重,在若言身前行了一礼,张口便低沉地道:「微臣刚刚接到消息,都城正尉宁千山的卫队一个时辰前在朱鸾楼前遭袭。宁千山当场身亡,头颅被凶手割去,他的心腹护卫死了六人,重伤十三人。」
容恬猛然把他牢牢抱在怀里。
不一会,余浪俊逸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
收紧双臂。
「传。」
想把这身体嵌到自己胸膛里。
正想找他,他倒先找上门来了。
这独特的温度,独特的热量,如果可以永远嵌在自己身体里,大概才可以放心。
来得真巧。
多少次,担心他一旦睡去,就再也无法醒来。
侍从应了一声,起身垂手后退,还未离开,殿外的侍卫已经进来,向若言禀报,「大王,宗庶长说有要事,需立即觐见大王。」
多少个日夜,看着他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余浪掌管了离国最重要的情报网络,想知道此刻应该身处博间的凤鸣的近况,余浪是最佳人选。
不知道怎么保护他。
「给本王传余浪。」若言下令。
不知道怎么才能更珍惜他。
那倔强的人,在自己臂弯里因为寒冷痛苦而一阵阵颤栗,轻如羽毛。
不知道,那双闭上的眼睛,什么时候才会再次睁开,明亮地看着他,对他笑着喊「容恬」。
他微微拧眉,脑里再次浮起凤鸣瘦削却仍美得诱人的白皙身子。
磨难,使容恬即使对最寻常,最简单的事,都心存说不出的感激。
问题若出在他这边,必须严查出来;可同时也要派人打探凤鸣的情况,万一问题出在凤鸣那边……
感激凤鸣每次入睡,都能醒来。
梦境消失,一定事出有因。
感激凤鸣不再做噩梦。
若言走下龙榻,缓缓踱步,休息后的大脑格外清醒,很快已想清楚了几个要点。
感激老天让他可以听见凤鸣的声音,可以看见凤鸣的笑,看他装傻、撒娇、抗议、叫唤、皱着鼻子喝苦苦的药汁、还试图趁着容恬不注意把药汁倒到窗外……
只是,无梦……
现在,即使凤鸣干再傻,再幼稚,再白痴的事,再调皮捣蛋,再制造恶作剧,容恬都心存感激。
他也踏踏实实的睡着了,甚至睡得酣然。
「这样已经很好。不要紧,」容恬抱着怀里的人,紧紧的,低声喃喃,「就算不能抱你,也不要紧。」
这说明,他喝下的安眠草药依旧起效。
就这样,已经很好了。
可是,确实已至申时。
不要再受伤。
从习惯了梦境的世界,到忽然一眠无梦,若言恍惚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只是闭上眼,再睁开眼,后脑触枕不过数息时光。
不要再受到任何伤害。
「是的,大王。」
只要你平平安安。
「本王已经睡了两个时辰?」
「什么?什么不要紧?!」凤鸣赶紧把埋在容恬胸膛上的脑袋抬出来,惊慌失措地说:「我瘦归瘦,不至于身材走形到让你没胃口吧?喂!我都已经过了最可爱的青少年时期,现在手也长了,脚也长了,个头长高了,皮肤不粉嫩了,身上还多了难看的伤疤。你这时候才说不能抱,很没有道德哦!我好歹供你吃,供你喝,算你半个衣食父母,你今天还是坐我的马车进城的呜呜呜……」
他扫了跪伏在脚下的侍从一眼,目光抬起,闪电般射向被厚毡密密遮挡住的窗户,若有所思。
没完没了的小嘴忽然被狠狠堵住了。
露出若言高大的身形。
西雷王和萧家少主,热情忘我地深吻。
帐子里头,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勾起帘帐,一把掀开。
舌头探入口腔深处,温柔地戏弄着,贪婪地卷吸,渴求,要把每一点呼吸都狂野卷走。
「大王,现在已是申时过一刻。」
让人喘不过气的热吻终于结束。
「什么时候了?」君王阴晴莫测地沉声问道。
眼神恍惚的凤鸣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容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昨日伺候晚膳的倩柔,只不过因献上的羹汤稍烫,就被大王喝令拖出去,生生打折了一双腿。
天啊!
伺候的人稍有不慎,做错一丁点事情,就会惹得大王雷霆大怒。
接吻接得太起劲,居然连容虎在外面高声禀告后走进来了都不知道!
这两日,大王仍是不断服用安眠草药,也仍是不分白天晚上的睡觉,但每次醒来,都会心烦意乱,脾气极坏。
凤鸣窘得差点把头钻进被窝里去。
动作之大,让在帐外等候命令的侍从吃了一惊,惊恐地伏下身去,不敢抬头。
容恬倒是每次都很镇定,西雷王脸皮一向比城墙还厚,而且从小的教育,让他觉得王族享受欢爱被身边伺候的人看见,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若言猛地坐起。
不少王族还让贴身侍从协助,做各种奇怪的交欢姿势呢。
凤鸣此前已经虚弱不堪,难道,是自己强行摘去那邪物的所为?在自己离开后,凤鸣终于因支持不住而……
「有消息了?」
是自己用错了方式,还是梦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是,刚刚收到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
容恬接过容虎递来的密信,打开来看。
他似乎,再也找不到回去那神秘梦境的路途了。
凤鸣察觉他脸色变沉,在床上捱过来,探头问:「出了什么事?」
可事情的变化,令人措手不及。
「若言忽然下杀手,肃清繁佳和昭北的隐患。」容恬皱眉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和莫家的人秘密搭上头,正打算利用这个大世族在繁佳的影响,策动繁佳人反抗离国。没想到,若言看得这么远,竟抢先走了这一步棋。」
本想着再一次入梦,就能把此事完成,甚至一鼓作气,在除掉容恬的信物后,彻底将凤鸣占为己有。
凤鸣一怔。
却被迫中断。
脑里模模糊糊,像抓到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
上次梦醒离开,恰是在两人争执最激烈的时候,他终于不惜破坏自己和凤鸣之间最后一点温存,也要亲手把那令人憎恶的乳环强行脱下。
容虎说:「会不会是莫家的人做事不小心,走漏了消息?」
有着凤鸣阳魂的梦境呢?他要怎样才能再回去?
容恬思忖了一下,摇头说:「根据绵涯的报告,莫玉符这个人,果断精明,极有才能。他很清楚走漏消息的后果,怎么可能不万分小心?离国如果是针对莫玉符,可以杀光莫家人,何必屠尽所有繁佳贵族?这反而说明,若言并不清楚是哪一个繁佳贵族在暗中策划谋反。」
果然,这里还是现实中的寝宫。
他借助缓慢地分析,慢慢消化刚刚到手的坏消息。
听见侍从的声音,若言的希望顿时落空。
目光再次移到信上,看着最后一行,脸上露出几分不解,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在屠杀繁佳贵族的同时,要血洗昭北渔村?这些渔村到底有什么特别,要花大力气去剿灭?」
「大王?」侍从隔着半透明的帘帐窥见他的动作,误以为有事传唤,忙迎向两步,跪侍在床边,恭顺的问。
容虎以为他在问自己,中规中矩地回答道:「属下问了一下送信来的人,他说没什么特别,全都是梅江两岸的穷村子。梅江附近的村落,通通被杀得鸡犬不留,连房子也烧了。离国对于这一系列屠杀,说法是这些村子里有外国奸细潜伏。幸亏大王藏在梅江的人马早已撤走,不然,还真的被他歪打正着。」
却,仍旧摸了一个空。
说到这里,忽然感觉有异。
右掌缓缓伸出,顺着柔滑的被单摸索,期待可以触碰到这些天来早已习惯在身边的那个人。
容恬顺着容虎的视线,转头看向身后的凤鸣,发现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他,不知何时已经神情大变,如见了鬼似的,眼睛失去焦距地直瞪前方。
双眸深处,掠过一丝阴郁。
浑身冰凉。
若言眼睛微微瞇起,审视头顶早已经看过千万遍,巧夺天工的天花镂雕。
「鸣王?」
大王寝宫。
「凤鸣!你怎么了!」
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