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2 / 2)向天倾诉(向天倾诉原著小说)首页

炳华,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苏晴说。

你坐吧,好一会儿后,凌立才不冷不热地招呼她,然后又去厨房,端出一杯热茶。

他开始不相信,看着她愣了半天,然后,突然欣喜地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苏晴接过水,在沙发上坐下。

你要做爸爸了!

凌立表情依然冷冰冰,嘴抿着,像一道伤疤。不知是她带去一股寒气还是屋子里冷,凌立去卧室添加了一件厚厚的毛衣外套。但,这是十月底,尽管外面刮大风,天气还不算太冷。凌立添加衣服的举动,让她感到不正常。这说明什么?是身体虚弱?还是嫌你带来了寒气?她想起那年第一次去看凌立时的情景,当时凌立脸上溢满了幸福,她觉得那是凌立故意向她炫耀什么。她还记得那幢古老的建筑,房间里面摆放着的东西,尤其是那张坚实的双人床和那一对枕头……它们多少次在她眼前闪现,现在,那张床还在吗?还是一对枕头吗?苏晴真想参观一下房子,再顺便注意一下卧室。不过,主人没邀请,她只能干坐着。

半小时后,司炳华急匆匆地回到家里。看见她满脸的泪痕,吓坏了,一个劲地追问。

但她还是忍不住打量起凌立的新居,看上去还算敞亮、简约、大方,只是显得有些凌乱,地板上能看见薄薄的灰尘,好像几天没打扫了。凌立身上的穿戴,也不像以往那般讲究。

她回到家,犹豫了好几次,才拨通司炳华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家。他问她什么事这么急,非得回家说?她说我去医院了。他这才紧张地问,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她没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外面刮风,太脏了,到处都是灰尘,凌立似乎在解释什么。接着又说,你来时,我还在睡觉。

这太匆忙也太突兀了,怎么能这样呢?就像遭到偷袭一样,突然而至。很长时间她都不相信自己怀孕这个事实,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对自己说,这不可能!亚娟说谎!亚娟骗我!我有孩子了,我要当妈妈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想到这里,眼泪情不自禁地淌了下来。她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哭,这眼泪中包含的内容太多了,女人就是这样,遇到说不清道不明一件事时,哭就是最好的释放。

打扰了!苏晴无不歉意地说。

“你们不要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小鱼的话,像一记耳光刮过来,烧灼得苏晴脸上火辣辣地痛。苏晴真想忘记这一段,她害怕回忆它们。她觉得很羞愧,也很后怕。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没这个心理准备。没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乔亚娟突然向她宣布:祝贺你,要当妈妈了!

没关系,我已经醒了。

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小鱼。

你瘦多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也是这个晚上,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他们的世界。

凌立微叹一口,没说话。

这个晚上,过得很幸福,似乎从没如此疯狂地爱过。那也是她第一次没觉到他身体的重量……

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她实在有些想不通。在她眼里,凌立算不上漂亮,但是个很精致的女人,穿戴讲究,佩戴的首饰无可挑剔,从不这样松松垮垮,像缺少了一种精气神。每次,凌立去基地都要给她捎礼物,不是一个精美的小挂件就是一条小丝巾,礼物不大,但充满了女人味、“小资”情调。

正好迎面撞上出来找她的司炳华。当她看见他时,便远远地跑了过去,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她感觉他愣了一下,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他还想对她说点什么,她没让他说,却用嘴把他的嘴堵上,于是他搂紧她,紧紧的,好一会儿后才说,我们回家吧。苏晴毫不犹豫地答声好!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家里的灯光一定也很温暖,而且还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他们就那样相拥着朝自己的家走去!

都过去了。凌立微微地笑了笑,笑得嘴角和眼角添了许多细小的皱纹,也许是一下瘦下去的原因吧。

苏晴像是受了惊吓,心怦怦跳着逃开。

你……怎么了?苏晴小心翼翼把目光越过她脸部,停在头发上。凌立的相貌有些古怪,脸上的皮肤干干的像被榨过一样,但头发却乌黑油亮蓬蓬勃勃,好像身上的全部营养都拿去滋润了它,反衬得那张脸更加枯萎,让人看得心里发慌。

那个晚上,苏晴就这样东想西想地在家属小院里走着,她不知有多晚了,是不是早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但院子里却越来越安静,除了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在移动,房屋、树、小路似乎凝固了一般。她记得那是初夏之夜,一个繁星璀璨的夜晚。如同沉入梦境,身在他乡一样,突然有一种很深的孤寂向她侵袭过来。她再抬头看星空的时候,觉得银河像瀑布一样直泻而下,恨不得扑进人的怀里来。银河不是河,可她宁愿相信它是一条河。从这里看去,星星和星星是挨得那么近那么密那么紧,稠得就像河水,谁能相信星星之间要用光年来计算?一秒钟光要跑三十万公里,一天呢?一年呢?人和人之间是不是也像星星,看去很近,隔得很远。这样一想,她觉得银河真是冷漠、苍凉,像是冬天结冰的湖面反射出来一缕月光,让人看了身上发冷,还不如灯光温暖。不知不觉间,鬼使神差地,她走到白天去过的那幢房子前,看见一团温暖的灯光映在窗子上,心里猛然一惊!怎么会走到这里来,她问自己。这时,这团温暖的灯光突然像碎玻璃一样,扎进她的心里,引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凌立又不说话了。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把一头乌发摘了下来,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让好端端的一张脸变成一副枯萎凋残的可怜面具。

苏晴想,如果能跟他生个孩子多好?这个念头一蹿出来,她赶紧把它撵走。这想法太傻了,真的。她要自己不再去想这样愚蠢的事情,也不要再去想他,永远地放弃他吧!

苏晴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思想准备,惊恐得“啊”了一声,好半天,才觉得自己失态了。

苏晴回答不上来,觉得自己既不自信也没信心,甚至有些泄气。

头发是做化疗时掉的。凌立低声说了一句,脸上仍没什么表情。

那我和司炳华呢?能地久天长吗?我需要地久天长吗?我们需要这种延续吗?

她的心一下揪了起来,虽说她医学知识少得可怜,但还不至于不知道什么样的病人需要化疗:癌症!这两个字像铁锤在她心上重重地砸了两下。她万万没想到凌立会得癌症。这念头从她头脑里闪电般划过时,那颗一直揪着的心像被激光击碎了一样,身子突然痉挛似的颤抖起来,两行泪水从脸上直淌下来。

地久天长?这四个字一冒出来,就从心里带出一丝伤感。他和凌立的爱情准能地久天长!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已经地久天长。龙龙的到来,不是他们相爱后结出的果实吗?那不是灵与肉、血与魂碰撞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吗?那不是两个生命和血脉的延续吗?那不是让他们的爱情有了更深更远的意义和内涵了吗?

你别哭啊,都过去了。凌立倒显得比她平静。

这天晚上,苏晴一直围着小院子,一圈一圈地绕。天上繁星闪烁,她时不时地停下来仰望星空,看见北斗星,心里怦然一动。它真的像歌里唱的那样,是指路明灯吗?那它能不能给我指一条路?告诉我,这世间有没有地久天长的东西。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苏晴一个劲地责怪起自己来。

这下,司炳华才无话可说。两人一路无语。

凌立告诉苏晴,除了她妹妹,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父母上了岁数,我也没告诉他们;龙龙只知道我病了,什么病,他也不清楚。凌立说了一圈,最关键的人一个字都没提。

苏晴马上又找了个理由,说我在心理上还没完全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不行吗?

那……那……他呢?苏晴只好这样问了一句。

司炳华倒是全然不知原由地继续劝说她:你说得对,任务就在眼前,以大局为重,牺牲一点个人的利益,这点觉悟我不是没有。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没人要求你这期间不能怀孕,不能要孩子。过去,战争年代人们在战火中还传宗接代哩!

凌立又是一阵沉默,似乎不愿提起他。

苏晴早就预感到他会提这个问题,所以事先就想好了一条理由。她告诉他再缓一缓,等这次发射任务结束后再考虑。因为,基地又有了新任务,和上次一样,是同一型号的卫星。那时候,基地刚起步,任务准备的周期非常长,打一颗卫星至少得半年,不像后来那样周期短而密集。苏晴想,等熬过这一段,她和司炳华的关系是分是合,也该见分晓了。这么想着,苏晴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怜悯,对眼前这个无辜男人,而且无疑是个好男人的怜悯。

她十分不解地看了一眼凌立,然后低下头。毕竟——她们毕竟为这个男人有了恩怨。从道义上讲,凌立没错。是她错了。

那天,从马家出来,司炳华一脸庄重地对苏晴说,我想当爸爸。

没告诉他,凌立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他没关系。她眼睛紧紧地闭上了,在告诉苏晴她累了,需要休息。

苏晴想,她要慎重,不能稀里糊涂。

苏晴想站起来告辞,但身子没动——她总是这样,一到凌立面前,她似乎就由不得自己,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心里怀着一种强烈的歉疚感吗?不错,她是想对凌立说声对不起。以前,她一直认为,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伤害凌立,觉得自己充其量是一个“苦恋者”的角色,构不成伤害。的确,自己毕竟什么都没做!要说伤害,只能是自己伤害自己。可这会儿,她不这么想了,她觉得非常惭愧,非常对不起面前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他会对凌立这么冷淡吗?不这么冷淡,他们的婚姻会解体吗?她真想说点什么安慰凌立,但不知该怎么说,只能久久地沉默。窗外,是一阵又一阵的凄厉的秋风,由于楼层高,听得更清晰。而且,这时,她发现音响里播放着奇斯洛夫斯基的电影《蓝的主题曲,它是那么的舒缓、忧伤,女主角美丽又悲惨的影子和凌立交替出现在她的眼前,分不清谁是谁。

苏晴有些心动。她也喜欢孩子,在路上遇见一点大的孩子,她都要多看几眼,心里会问,这是谁的孩子?他她的父母是谁?他她来到人世是享福还是受苦?苏晴总忍不住要问这些。转而,她也会问自己:你呢?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孩子,你能给他她幸福吗?你真的做好迎接你们自己的孩子来这世界的准备了吗?说真的,对很多夫妻来说,一个孩子的出世,还不如他们为一趟旅行、买一台冰箱来得更慎重。孩子的到来,有时完全是偶然,让你没准备,甚至稀里糊涂。

一会儿后,凌立睁开眼睛,用平缓的口气对苏晴说: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但我求你,什么也别说,我以前是怪罪过你,甚至恨过你。但现在不了。我不是不恨这件事,而是它随着爱一起消失了。你有过爱恨交加的体会吗?我有。但,它们就像一对孪生姐妹,要来一起来,要去一起去。当你发现把其中一个放下后,另一个也随它而去了。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那天,凌立说了很多当母亲的体会,她说生育是我们女人的权利。她这样说的时候,一脸的骄傲,一脸做女人比做男人幸福的感觉。

苏晴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苏晴笑了笑,没言语。

以前,我一直很自信,固执地认为他是爱我的,只爱我一个人,我也相信爱的力量,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我一直固执地等待着。直到最后,我才明白,是自己瞎自信瞎固执。

苏晴,你也要个孩子吧,虽然辛苦、麻烦,付出很多,但他带给你的幸福远远大于这些。凌立回过头来,看着有些出神的苏晴说道。

不!不!不!苏晴听到自己的心叫了起来。

她的目光又偷偷地移向凌立。大概是被儿子拖累得太辛苦,她显得很清瘦,比过去少了一种味道,又多了一种味道,总之和过去不一样。苏晴倒是挺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尽管她显得憔悴了一些,但身上散发着成熟的母性之美。凌立把一块切开的橙子先递到她手中,又拿起另一小块咬下一点塞进龙龙的嘴里。龙龙不知是怕酸还是嘴巴小,一口咬下去时,立刻把眼睛眯成一条线,汁液从嘴角溢了出来。凌立没用手去擦,而是用自己的舌头把汁液舔了。苏晴看见这个动作时,眼眶一热,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她想,这就是妈妈!只有妈妈才会这么做。

凌立摇了摇头,继续说:我比你了解他。他是个比我还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是不会动摇的。只要你不离开基地,他是不会离开的。当然,你离开了,他也不一定会离开。你不离开,对他起到的只是加固的作用,不是决定性的作用。他这个人,是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你只能受他的左右。如果你心甘情愿受他左右,你就能过得很幸福。但我做不到这一点。我们谁都不肯让步,谁都坚守着自己那一点点东西,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最要命的东西。记得有一次吵架,他严厉地质问我,问我想干什么?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我都近五十岁的人了,让我转业到地方干什么去?我就是转业回去,没有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会快乐吗?活着会有意义吗?说了这么多,他都是从他自身的角度看问题、想问题,没有一句是为我着想的。当然,他干的是伟大的顶着天的事业。凌立把头靠在干净的沙发椅背上,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活着需要快乐和有意义,难道我就不需要快乐和有意义吗?我们有各自的快乐和意义,但两个人的偏偏不在一个点上。所以,我们只能各走各的路。说到最后,这次,凌立微微地喘了起来,连把话说完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有时会偷偷瞥一眼马邑龙——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比司炳华幸福多了。不是吗?一个这么好的女人,一个如此可爱的儿子,个人前途光明远大。一个男人有了这些,还缺什么?

真该告辞了,苏晴想,但凌立好像还不想让她走,歇了一口气,凌立又说道: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尽了,但我仍然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好好地照顾他吧!

自他们进门后,马邑龙脸上的笑像伞似的打开,没再收起来。这屋子里的空气都是甜的,还带着一股奶香。墙壁上的各种全家照张张都洋溢着“幸福”二字。真的,它们全都朝她扑来,以至于让她不能抬头,只好低着头和龙龙玩耍,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对什么都避而不见。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这样想。我……知道,他一直都很爱你!别的我不知道,这一点,我知道。真的。

他们俩一进门,龙龙就朝苏晴咯咯地笑。苏晴一伸手,他颠颠地跑过来,要她抱,一点不生分。但龙龙不知为什么,不爱搭理司炳华,气得司炳华把龙龙从苏晴手里抢过去,举过头顶,说你个坏小子,贾宝玉,眼里只有女孩儿。说他的“坏话”,他也咧着嘴乐,露出几个小乳牙,“咯咯咯”笑,像一串风铃。这么聪明好玩的宝宝谁不爱?苏晴想,自己要有这样一个宝宝多好!但这个念头一钻出,马上又被她按了回去,你现在要孩子合适吗?你能生出这么好的宝宝吗?他实在太可爱了,胖乎乎的,双下巴,五官长得既像凌立又像马邑龙,像画报上的宝宝,让人没法不喜欢。

凌立笑着摇了摇头,用一种看得很开的口吻说:这些对我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司炳华一听说这个消息,拽着苏晴就要去看他们母子。苏晴跟着去了。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她听说相爱的人能生出很漂亮的宝宝,他们的宝宝肯定漂亮可爱,可是,这宝宝像谁?他当父亲是什么感觉?他在凌立面前会如何表现?苏晴知道自己这些想法很可笑,很愚蠢,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苏晴想问,但没有问。因为问一个从死神的鼻子底下走过一遭的人,什么东西重要,是很可笑的事情。

这个消息,除了让马邑龙高兴,第二个高兴的人,恐怕就是司炳华了。

离开凌立家的时候,外面已是黄昏,仍旧刮着大风,人行道上到处是凋零的树叶,它们被风撵得瑟瑟地跑,跑一会儿又停下看一看,不知自己要去哪里。苏晴感觉自己也像一片叶子,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满大街飞扬着尘埃,充塞着汽车的噪音,但她都听不见似的,她耳边萦绕的仍是凌立的声音,它们从周围的嘈杂声中一点点地突围,顽强地往她脑子里钻;在她眼前浮浮沉沉的也不是大街上瞬间亮起的华灯,而是那只光秃秃的脑袋……很长很长时间,苏晴都没法把凌立揭掉假发的一幕从脑海里抹去。

也是这时候,凌立来了,带着刚会说话的儿子龙龙到基地探亲来了。

接下来充塞满苏晴心头的就是对他的怨愤。她无法理解,这个看上去责任感十足的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觉得太过分太不近人情太不人道吗?他怎么能这么糊里糊涂轻率地处理这件事?他怎么这么冷酷地狠下心来?这太不像他为人处事的风格了!苏晴最瞧不上最鄙视的就是那些没责任感的男人。眼下的他不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吗?我要重新审视他!审视这个老婆得了癌症他却毅然决然和她分手的男人!

那段时间,苏晴正在考虑和司炳华如何分手的问题。可又不想太伤害司炳华——可这种事怎么能不伤害对方?即使对苏晴本人,要想真正走出这一步,也确实下不了决心。她只有自己生自己的气。她知道,事情走到这一步,谁都不能怪,当初是你赌气要结婚,没人逼你,你自作自受吧!

从凌立那里出来时,她就是这么想的。

苏晴坐在车上往“沟里”赶去。车窗外掠过的乡村风景,是一片绿油油的桑树园,一条很长的河滩。风季也是旱季的时候,河床早已干枯,裸露着白生生的沙石。雨季,让河又有了灵魂,重新唱起歌来。可它唱给谁听呢,这一带很荒凉,连座房子都没有,再往里走七八里路,才能看见一片营房,它倚在小镇旁边的高坡上。人们叫它白石镇——也算不上镇,就是公路旁有两排房子。是“沟里”这带第二热闹的小镇。有个小小的火车站。据说,特快火车在这停靠一分钟,也是因为基地的关系。那片营房的旁边,有几排低矮的平房,现已破败了。苏晴和司炳华最早的家,就在第二排平房里。苏晴闭着眼睛也能摸回那个“家”,小鱼就是在这平房里,无声无息地游进他们生活中来的。苏晴一直觉得小鱼是从天上的银河里游下来的一尾“鱼”,就在那个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夜晚。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也万万没想到,是他居然比自己这个傻瓜还傻瓜,全然不知凌立的境况!

这样说来,是自己错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