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恺半眯眼睛用手揉揉脖子,华中宇则弓着身子大力甩了甩头。紧接着,两人纷纷向徐一走来,推开椅子,踉跄入座。
“你煮的?”康恺不可思议地对着徐一问。
徐一默不作声,点头。
两口下肚,味道奇特。
徐一瞧出康恺面上异样,尴尬低头,轻声说:“不好喝是么……我第一次煮这玩意儿。”
华中宇捧场:“没有,挺好喝的。”
说完,将碗里的勺子拿出,放置一边,壮士断臂般悲壮地举起汤碗一饮而尽,分滴不剩。
康恺由衷地在心里为他竖起大拇指。
少焉,秦丽姚从房里出来,昨晚的混沌眼神今已清明许多,但是身体摇摇晃晃,重心不稳。
“醒酒汤吗?”秦丽姚声音沙哑,问道。
“对,你要来一碗吗?”徐一说。
“好啊。”
秦丽姚从锅里舀出半碗醒酒汤,只喝下一口便大声怨道:“这也太难喝了吧!”
徐一尴尬地低下头,如果现在有一条地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马上钻进去。
“你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其实……也没那么难喝。”康恺护犊心切,意图解围,但是无形中暴露了醒酒汤的怪味。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徐一最不想做也最不能做好的,那么首选一定是做饭。她可以徒手换灯泡挽袖通水道,面对古怪刁钻的客户,高强度的工作,难以实现的方案,通通无所畏惧,唯独没有办法彻底征服厨房。
有人说,厨艺这个东西只要多加尝试和钻研,就能做好——至少不会太难吃。徐一却觉得,她比高中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还要困难,不是掌握好了知识点融会贯通,运用题海战术多做几遍相似习题就能攻克,智商在厨艺面前微不足道。
勉强摆上桌能够达到像模像样程度的一道菜就是白灼青菜,那还是徐母教了五遍徐一才学会的。像煮熟速冻食品,电饭锅淘米烧饭,下个面条这类难度系数低到不能再低的暂且不在考量范围内。
俞芷几次到访杭州,丝毫不顾及某人自尊,大声笑话其厨艺:你煮的东西只有你自己能吃。
语闭,笑声震耳欲聋,听得徐一恨不得抄起锅铲上前一顿暴揍。
徐一颇有自知之明地说:“还是不要喝了,我去药店给你们买解酒药。”
“我陪你一起去。”华中宇说。
徐一摇摇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转身,换鞋,开门,关门,按电梯,下楼。
待徐一离开,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秦丽姚感到诧异。
康恺与华中宇视线交叉,几秒后相继起身,一个忙于收拾客厅里昨晚的残局,另一个到阳台上沐浴阳光,眼神紧紧盯着楼下刚刚走出屋檐的徐一。
“哎,我有说错吗?”秦丽姚问。
“你是没说错。”康恺答。
“那你们那种要吃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你别多想。对了,你是住你姑姑那吗?”
“是啊,怎么了?”
“哦,昨晚你喝醉了,本来想把你送回去的,突然发现不知道你住的地址,没办法才把你留了下来。你昨晚不回去你姑姑不会告诉你爸妈吧?”
“我姑姑去广州谈生意了。都好几天不在家了。她最疼我,就算她在,发现我一晚上不回去,也不会告诉我爸妈。”
“那就好。我还生怕你今天醒来以后回去不好交代,死皮白脸留了徐一住在这里。”
三秒后,康恺补充说:“还有华中宇。”
“我看,前者是你主动留的,后者是他自己要留的吧。”
“你知道我的心意。有些事勉强不来。”
“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大婚,赵敏不带一兵一卒去抢亲,范遥劝她不要勉强,赵敏说她非要勉强,最后张无忌还不是和赵敏在一块儿了。”
“你不是赵敏,我也不是张无忌。”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康恺不再理会,埋头收拾。
阳台上的华中宇耳朵竖得奇高。赵敏抢亲的故事是他在电梯里告诉秦丽姚的。
两个人怀揣着相同心思,即便被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无情拒绝,也不死心,还要勉强。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仿佛爱一个人成为一种习惯,融为血肉,化成养分,根植于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