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面的一对男女并肩站立,沉默无语,方块倒是显得格外精神,一会在前,一会在后,十分不安分。
徐一几乎就要关上门的一刹那,康恺喊住她。
“有事?”
康恺点头。
徐一将门大开,意思是有什么话进来说。
康恺牵着方块正要换鞋进门,被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的徐一制止。
徐一眼神投向方块,说:“我对狗毛过敏,它不能进来。”
狗毛过敏?难道俞芷的情报有误?没道理啊……
康恺将方块牵回笼子,换上干净的矿泉水,倒满狗粮,用洗手液洗了洗手,然后去了徐一家里。
徐一不在客厅,康恺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响,于是挪动脚步转换路线,去往厨房方向。
“你没吃晚饭吗?”
“晚上吃的少,现在有点饿了。”
“你去客厅休息一下,或者去洗个澡,我来弄。”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徐一拒绝式的冷漠口吻,听的康恺胸口闷闷的。
“我来弄。”他加重了声音,并且径自夺过徐一手里的锅铲。
徐一不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生闷气,但不想与他争辩,于是听话离开厨房。到了客厅,她盘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心口依旧堵得慌。
她又跑到阳台上去吹风。冬夜的风真的很凉,就像冰块直接贴在裸露皮肤上的那种寒意。
徐一接起华中宇的电话,表达关心的话语似乎永远不会在人与人之间过时。康恺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嘴上说着:“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徐一不敢保证电话那头的人有没有听到男子的声音,于是先人一步解释说明:“我回来的时候在小区楼下碰到康恺了,他好像有事要说所以来我家了。刚好我又饿了,所以他就炒了几个菜。我本来不想麻烦他的,但是他非要帮忙。所以……”
所以他才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家里。
话还没有说完,华中宇从中打断,只是忧伤地说道:“徐一,除了陈柏言,你就不能喜欢上别人了吗?”
……
华中宇口中的“别人”不单单是指别人,更多的是意指他本人。
徐一没能给对方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这么多年下来,连被询问者本人也无从得知问题的结果。
身边来来往往的众多人中,条件出众的男人不是没有,就连家人也会在她抽空回老家的时候找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哄骗她去相亲。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徐一心里清楚,感情这种事最为玄妙,不是天平上明码标着数字的砝码,不是让天平保持平衡状态就可以完事了。
爱,是男女之间的两个人在荷尔蒙的作用下产生的一种美好情愫。相爱的两个成年人需要具备一定的物质条件,以及很多很多的爱,在责任感的催动下携手同行走完剩下来的一生。
旁人暂且不去一一细说,仅论华中宇的相貌和能力,配徐一也是足够了,何况他对她还是一往而情深。
曾几何时,俞芷闲暇的时候与她谈论起华中宇,好奇地追问她为什么不和华中宇在一起。同样的问题徐一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反复问过自己。
华中宇,多么优秀出众的一个男人啊,对她又深情,她为什么就不能爱他呢?
徐一想了很久很久,在经过无数个辗转反侧未能入眠的晚上后,她得出一个说出去还算有理有据可以回答俞芷问题的结论:过分珍惜与价值观差异。
可以说,华中宇每一次精心准备的告白仪式都有让她感到受宠若惊。这其中,曾经有一次,华中宇提及徐一的工作问题,希望她不要疲于工作多加注重生活,修养身心,这本是出于好意,但后半句话却让徐一听着感觉到有些许刺耳。他说:“女孩子不能那么要强,在家做做家庭主妇也挺好的。”
表达类似意思的话也从陈柏言口中说出过,徐一觉得,好像天生就有一些男人希望女人是在家做贤妻良母,而不是在一贯男人的主场里厮杀出一条路来。
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城市面貌日新月异,传统老套的婚姻观念却仍然攀附在二十一世纪的部分男性身上。
她不知道华中宇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话既然说了出来就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她没有在他面前当即立刻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而是选择了沉默,将个人见解和理念深埋心底。
不过,继华中宇的第二次“口误”之后,徐一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华中宇神经大条,对此并没有发觉,任由徐一对他越来越客气,越来越像朋友。
好朋友,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徐一为他们划定好了界限。
如果说家庭和工作的取舍问题还不足以拉开华中宇和徐一的距离,那么对于多年积攒下来的感情过分珍惜也许就是一击致命伤。徐一打从心底深处珍惜着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好朋友退后一步就是普通朋友,向前一步则是知根知底的恋人。
徐一不想和他成为恋人,只想做永永远远的好朋友,那种可以掏心掏肺必要时拿命呵护的朋友。
如果因为贪念和自私,不小心成为了恋人,也许,他们之间的相处和状态会比普通朋友还要差劲。她可以少一个恋人,不能少一个好朋友。
因为过分珍惜,所以害怕感情变质,恐惧未来的一切不确定性,害怕得到后的失去。
至于陈柏言,从客观事实上来讲,他是徐一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正式交往过的对象,甚至两人一度谈婚论嫁。后来的结局自不多说,徐一从这段感情中学到了许多教训,明白了很多道理。
和陈柏言分道扬镳后的某一天,徐一在俞芷面前感慨道:“虽然他让我成长了不少,但是他的方式并不值得我感谢。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从来没有见过他,不曾认识他,更不会爱上他。”
话闭,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面颊流到下巴颏的位置,徐一伸手苦笑着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