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溟自己都被恶心的转到了蒲江祺的身后,仍然在不懈努力着说服蒲江祺离开,“你看你看,我就说,他的探子刚刚看见我们了,来了准得遇见他,你能打探到什么呢?”
蒲江祺持续往前的脚步打断了宓溟的聒噪。
吴笺说:“欢迎回家。”
在吴笺的眼中,蒲江祺是一个完全看不见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死人。
如果是平常时候,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蒲江祺也会直接甩手就走。
但此时,蒲江祺不得不迎上了吴笺。
直到看见满园各色盛开的蔷薇花,蒲江祺忽然意识到,宓焱海所谓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真实的一句话。
院中让蒲江祺震惊的事物还在继续。
吴笺则是平静地操作着轮椅来到了宓溟的身边,叙述着思念。
“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你果然不会骗我,你答应我要陪我过年的。”吴笺伸手去拉宓溟的手臂,被宓溟躲开后也不生气,只是操作着轮椅把人往里引,“哥,你快进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说完,吴笺率先走进了大门。
一团黑雾被吴笺快速通过的轮椅冲散。
黑雾惨嚎着的“放我出去”也被打断,形成了网络卡顿的重复,最后一个字在无限循环。
吴笺似乎看不见,在轮椅上回头对宓溟笑得甜美。
那笑容若是映着满园春色,大抵是那种“人脸桃花相映红”的美景。
但在蒲江祺的眼里,却不得不让蒲江祺打了个寒战。
与此同时,宓溟在往里走,走动时甩动起来的手臂,擦着蒲江祺的手背划过,蒲江祺心底咯噔一下,顺势拽住了宓溟的手腕,“你看不见?”
“看见什么?”刚刚还走得霸气十足的宓溟,一下怂到了蒲江祺的身后,警惕地张望,一个呼吸,就变成了他拽着蒲江祺的手腕,脚下也摆成了方便逃跑的姿势。
宓溟的动作让蒲江祺狂跳的心脏回到了原位。生怕不过是一个照面,他这边就损失了一员大将。
不过,如今这个情况看来,宓焱海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他过来,并非是纯粹的让他趟雷。
“进了大门之后,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一个……鬼影。”
蒲江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去形容花园里的情景。
如果真要说的话,蒲江祺觉得,大概就是神仆灭世的那种血腥恐怖才能够和面前的情景一争高下。
“哪儿?”宓溟瞪大了眼睛,从他瞳仁里倒映出来确实是满园开得正好的蔷薇花,和蔷薇花中笑靥如花的人。
“你看不见。”蒲江祺下了定论。
吴笺的身旁,一个淡薄的灵体咆哮着伸出十只鬼爪冲向了他,利爪直指吴笺的咽喉,却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倒着弹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嘴里喷出一股青气,鬼影变得更加稀薄。
鬼脸狰狞,死相吓人。
蒲江祺还是从那身JK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姜可人。
“是姜可人。”蒲江祺忍住上前的冲动,拽着宓溟去看。
宓溟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哪儿呢?”
摔倒在地的姜可人过了良久,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蓄势准备下一次的攻击,鬼嚎从她的嘴中冲出来,大滴大滴的涎水从她的嘴边滑落,使她整体的形态更加接近于野兽而不是人类。
再一次无谓的冲撞,姜可人的身形又淡了几分,吴笺似乎是故意停留,越来越多的鬼影在往上冲,也纷纷被弹开。
蒲江祺在里面看见了那个和宓溟摇手说拜拜的小男孩儿。
事情果然和吴笺有关。
话说一半,最容易激起人的想象,在宓溟的自由飞翔的遐想里,他家大概成了鬼屋。
宓溟拽着蒲江祺想往外走,开口絮叨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我们先回去吧,我怎么觉得阴风阵阵的,别让人给我们包了饺子!”
在众多野蛮冲撞的鬼影中,蒲江祺看见一个鬼影蜷缩蔷薇花下,在和他眼神对视的瞬间,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鬼影冲了起来,对着他的方向不断地摆手。
急切的在表达,让蒲江祺赶快离开的信息。
蒲江祺却一步踏进了大门。
是邵穹。
挂满蔷薇花的铁门像是一道界限。
门外看门内是一片冲天彻地的阴森恐怖,门内看门内只是成片的蔷薇和各种蒲江祺叫不上名字的、但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鲜花。
红的粉的青的白的,鲜活且充满了生命力,如同生活在世界上的人类。
蒲江祺向着邵穹出现的方向侧目。
那里有一团开的正艳的牡丹,大朵大朵的花瓣簇拥着花蕊,鲜艳到超过人类视线可探知颜色的极限,反而不那么鲜明。
并没有邵穹。
蒲江祺下意识地握紧了宓溟的手腕,用力之大,让原本不情不愿跟进来的宓溟都加快了几步,与他并肩,“怎么了?”
“没事。”
吴笺看了过来,脸上依旧是那种完美的笑容。
同样的笑容,保持了这么长的时间。
蒲江祺扭头看向宓溟,宓溟正在花团间用眼神寻找,看来他是相信蒲江祺的,但也侧面说明了,他确实看不见任何东西。
“既然来了,就一起进来坐坐吧,我们家还是很好客的。”吴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在他身后的大门,轰然打开。
一栋别墅的正门,开出了城堡的气势,蒲江祺甚至还有心情寻找了一下大门正前方,看看是不是有吊桥掉下来了。
宓溟把蒲江祺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手心,和他十指相扣,相交的两只手,似乎给了彼此力量。
蒲江祺收回视线。
吴笺是准备把无视蒲江祺进行到底,蒲江祺都怀疑,是不是刚才那些鬼影,蒙蔽了吴笺的双眼,让他只能看见宓溟,而看不见他了。
管家何伯从里面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宓溟鞠了一躬,“少爷,欢迎回家。”
宓溟在看见何伯时升起的笑容在眼神扫过何伯头顶之后,立刻消失不见。
蒲江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头顶,他什么也看不见。
这也许就是宓焱海并没有阻止宓溟跟过来的原因。
羊入虎口拔牙,一只羊不太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蒲江祺在路过那团牡丹的时候,总感觉有东西扯住了他的裤管,可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地面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东西。
牵扯的力量,让蒲江祺行走的动作停了下来,宓溟也自然跟着停下。
在前面引路的何伯似乎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立刻转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巨大的园艺剪刀,刀刃相对发出了咔咔的声响,向着蒲江祺逼近。
环境使然,即使蒲江祺极力说服自己何伯的面色如常,但他依旧从何伯的脸上看到了反派必有的从下巴打灯。
“何伯你干嘛?”
宓溟从旁边蹦出来,挡在了何伯面前,园艺大剪子的压迫感让宓溟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但他身后是蒲江祺,宓溟在抢夺大剪子和拉起人就跑之间,选择了询问蒲江祺,“阿蒲,阿蒲怎么啦?”
园艺大剪子散发着泠冽的寒光,蒲江祺抬起动不了的脚踝,刚想说他被控制了,就发现自己能动了。
锐利的刀锋划过,大剪子从蒲江祺和宓溟的全世界路过,对蒲江祺和牡丹之间的空气,用力一剪。
咔嚓。
刀刃撞击实物的脆响在耳边回荡。
地面上,空空如也。
何伯收起大剪子,笑容可掬,“这几天老花不在,这些花花草草不太听话了,少爷,没伤着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