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片战处唤作云台,地处焦作却是修武县内,湛清碧秀好山好水,仙人拂袖老翁垂壶。
毗邻接壤入云三山山山相对,遥招呼应。峰唤茱萸,岭曰凤凰,山称桃源。唐代诗匠曾作“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一句,脍炙人口经久流传,得名茱萸峰,却是仙家道侣修行吐纳圣所、文人墨客瞻礼寄情圣地。同之相对矗伫一凤凰岭,古语有云凤凰择梧桐而栖,非朝露不饮,非雅食不食,非乐音不闻,非洁处不归,唯盘蛰停于此山,却栖此处山巅古枫一对,是此誉为凤凰岭。东北犄角之位另有一山,原名桃源,本以葱翠春意彰着,三月入菲漫山桃花盛开,却是一片粉林馥海,然经此战方罢,山削峰平不复当日唯美,胜却天甘琼光温养,金池金莲金木金石部分得存竟复壮大,后当地更名此处为金剑坡。三峰交映相得益彰,重岩叠嶂遮天蔽日,青蛇翠龙迤逦多曲,多是绝色。
修武县当地,本乡土朴处远离喧嚣,朝耕及露出,暮耕戴月归,不问朝堂事,只顾饲农桑,然得此日闻震天炸响,天际却是恢弘气象。县民也觑,惊得不敢临近,远远观去,觑得风雷震谷,气海泼林,霞光流换,金光晓拂;觑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狂狂张牙,急急吞吐;觑得剑气蔽空,剑山遮日,剑托神人,剑洒仙芒;觑得冰山寒径,素寒罩柳,青龙金蛟,各为壁山;觑得神掌覆坡,金龙盘山,白骨成相,雪迷山壑;觑得金水金池,金楠金木,金山金蔓,金剑金仙;觑得密剑如尘,黄将飞仙,山海虚幻,天地一线。乡里人家哪里见得这般景象,莫说如是他们,卫都花万剑倾力交手,一生能得几觑,怕是柳如是这般剑家魁首也难历一回。当下一传十十传百,奔走相告潮鸣电掣,目可及处熙熙攘攘凑扎密集人群,只黑压压数层层。剑罡所拂,但是再欺近半分莫不针扎锋削痛是难捱,人皆呆若木鸡之状、瞠目结舌之貌。当得花万剑最后一式使罢,剑如蝗雨,观者所惊生吓,只面面相觑:
“莫不真是天人来我处降妖伏魔?”
铜皮金刚尚可断,肉身枯佛何自捱。
金剑归尘之下,卫都当败。
“悠悠苍天,何薄于吾!罪者当世,何惩乎吾!”
撇去黑雾散罢枯骨,卫都颓扶坐地,彼时青葱样貌,稚嫩正现透水莹肤且是童颜,却袍下遮着骷髅一般干枯黄皮焦骨,密密麻麻尽是指粗一般血孔,时当渗血浸得袍昏,双足已无依凭单股苦撑。一口口乌血吐罢,卫都却探臂伸去瞄着枝头所立之花万剑,掌心却是一枚炼得黑亮之短箭,箭镞玉边相箍却是金头,手把着金箭哆嗦多时,终是长吐一气,似去胸中郁结,低声呢喃也道:“罢也,时乖命蹇,无我容身之所,却是该杀之时。死诚解脱,活徒遭罪。”眯目觑得半空,却得一夫一妇虚像,身后又有拂须老翁正敲木鱼,再是富态尊长携手丰腴笑妇,一众青壮簇拥其旁,正绽笑颜,掣手正招。
“都儿正来。”卫都伏地恸哭良久,待拭罢泪去,又道:
“心头也去千斤担,正是人生好时节。花万剑,你我争斗百次何止十载,临了可算半个友,你可知我卫都眼下,却是最轻松逍遥之时!再无牵挂苦想,庸人生死与我何干?你却该挑此担,卫某去也。”
阖目归去。
恨却匪风剥盛花,无奈浊气遮阳赤,早岁已知世事艰,不愿去时恋此间。
却说花万剑归尘使罢,不及胜负分时,自却再无半丝气力,气府早是亏空体遍各处刺痛袭来,筋骨不得张提颓颓溃相。之于卫都,能退则退能杀便杀,若仍不得时,自也无法,只希冀武林中再出能人可治鬼手。幸却当下,卫都殁矣。
花万剑扶着枝头坐下,眼皮挑处却目得林中丘外密密麻麻攒集乌泱泱人群,那时激斗分不得神,自却不知晓何时拢来如此些个,彼时剑气未散仍有归尘蝗剑正飞,又逢体力不支精驭不得此剑群,若然去了人群必是横尸遍地,当即心中骂道:热闹热闹!多是误事,却今生生搭上性命,有何看处!
凝思念诀,剑却不得控,立是窜起也去,时却不待,剑群往人群中飞去。待四壁观热闹者目得飞剑正来不见缓降,脑中嗡鸣闪过尽抱头乱窜,口中嚷也叫也:“剑仙杀人了。”
花万剑体力不支,跃将下树立时倾倒,双足颤颤稳立不得,撑着树身爬起,却哪里赶得上,扯声也呼:“莫要慌乱推搡,我力尽也操纵不得,速速掩于坚石阔树身后,只待藏匿,剑势已颓不尽凶相。”众人哪里听他,再者说你剑仙何其锋芒,那时交战莫过神人,便是此下剑相颓了,些个脆松粉石,还不是一剑透过了去,真遮于身前哪里得好?先时谈笑风生你我皆友融洽气象,立时更变,却是推打怒骂厮打叫嚣,只要挡了前处遁去的路,便是死仇,哪是昔日友邻。
眼见着剑群正要压去,且是血雨腥风赤绛一片,花万剑狠狠掴己数下:
“谬矣!罪矣!如何是好!”
却此电光石火之际,恰正风云突变之时,一层青罡荡来却扫尽一径剑蝗,一袭白衣正捏一柄细剑挡在伏地县民身前。
“来得迟了,却未尽迟。”
西北位又是金鸣纷起,正见一绝色女子,盈盈一握小蛮腰,肢如杨柳枭琼仙,手舞双刀刃若花跹,悉数拨开剑雨护下身后人,却待落定,面朝细剑白衣也道:“梦中剑仙庄珘庄剑仙,仍是快剑似衔雨,气发惊骤雨,小女子愈发不及了。”
“蝴蝶刀万仙姝万侠女也却不遑多让,何要谦得,如此蝴蝶双刃于你手中,可如虎插双翼是如鱼得水相得益彰。”
“忒爱吹捧,不甚实在,尽是鸡皮疙瘩。”闻音辨人,西南位也得一拳脚粗汉,腰间挎一盛酒葫芦,背后负根碗粗四尺桩样酒盒,正施展拳脚,只见拳罡所掠足风踏处,莫不生风墙劲罩,扑滚蹒撞,屈指陡点,跌磕合勾,乌龙绞柱,不叫一根金剑漏过身周。
三人尽把剑雨拨落。
只见揣着酒葫芦的壮汉束手上前,恭敬作揖施礼,道:“晚辈袁筱,见过万剑宗花宗主。”
“原是三口酒袁筱袁壮士,早有闻名,今日一见,果真……咳咳……果真名不虚传,拳脚劲足,实有搬山开岳气象,咳咳……”花万剑仓促起身正欲还礼,却牵得伤痛,当即大咳正欲跌倒。袁筱手快,扶起花万剑,说道:“蒙花宗主记得,晚辈实受宠若惊,羞于晚到,叫花宗主白白捱受。”
“休如此说,是花某技微力弱,险些拖累一帮好等晚辈。”
“武林之事谁可摘身其外,焉有叫花宗主独挑大梁之理,终是来得迟了,有愧往日栽培,恩却难报,反是晚辈拖累宗主至此。”
卫都只手遮天又凭技傲,谁敢同与争锋。不过武林小辈,来与不来,匿与不匿,心知肚明却不必说尽,花万剑本就持着孤身死斗之念,论迹不论心,当下眼前三人却敢现身,何在乎旁说,所幸结局却慰。
一众民厮早面无血色,更有甚者裆下黄流尽出,既是小命捡回,各搀搀扶扶离了此处,哪敢再呆。庄珘万仙姝纳刀剑归鞘,也来花万剑身前恭敬施礼,花万剑点头赞许目盛笑意:“英雄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