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冬,口罩时代过去。
常西迎来初雪的那天,程砾张罗着单身party,说是这样,其实更像是变相的同学会。
程砾交际花似的把在常西的高中同学喊上了,还叫上了几个大学同寝的人。
“阿易,什么时候到啊?咱班都快到齐了,你这个班长怎么回事?”程砾举着手机挤出吵闹的包厢,关上门,走廊安静得多。
他听到电话那头沉默一瞬,似乎有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在等红绿灯。”男人的嗓音沙哑,与少年时期相比多了成熟。
程砾走到酒店楼梯口处,手肘搁在上边:“不是,你回小姑那了?”
对方极淡地“嗯”了声,程砾听到那边的咯吱咯吱踩地以及细微的打闹声,顿时打了个激灵:“你不会走路来吧?大哥,今儿雪天,你不冷啊?”
估计是嫌他烦了,对方直接留了句“快了”就挂了电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程砾听着忙音,瞪了会眼,无奈回了包厢。
沈易收了手机,双手揣在兜里,站在从前上学的红绿灯下,目光望着某个方向出神。这几年很忙,忙到没时间没机会再站在这里,却总在梦里忆起这里,每次醒来又会望着空白处好一会。
就在此刻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眼里盛满了期待与怀念,仿佛下一刻那里就会和梦里一般走出个短发姑娘,对他说:“沈易,早啊。”
“田梦,麻烦您快点好吗?这初雪有啥好看的,年年都有,年年都看不够!”青涩的少年音充满了不耐烦,却在走快了几步还是会停下来等后边慢吞吞玩雪的女生。
“陈意,这雪好白啊!”女生丝毫没有被吼的伤心,反而温吞地捧着雪给男生看。
沈易站在红绿灯下,回神时听到那句叫得软糯的“陈意”还以为是回忆里的“沈易”,猛地扭头看去,少男少女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等着过马路。
“白白白,跟你脑子一样。”不难听出少年语气里带了笑意。
女生不以为意,看着雪花融化在手里,伸手到男生脖颈猝不及防给人一冰。
下一刻,除了男生的尖叫还有对面的吹哨起哄声:“喔,对面那两位打情骂俏呢!”
沈易抬眼看去,对面是一群同样年纪的少年,笑得肆意。
女生羞红了脸,和男生默默隔了一步的距离,男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勾唇笑了,又迅速变回不耐烦的表情,欠欠地:“绿灯了,还不走,大小姐。”
女生嘁了声,小声反抗:“哪有您大少爷。”
两人愈走愈远,沈易却盯着发愣,那个女生似乎感应到了背后的目光,刚走到对面就回了下头。
恰巧与沈易对上了视线,她愣了下,被身边的男生发现,男生循着方向也看见了他。年轻张扬的脸瞬间扭了下,酸酸的样子沈易都觉得牙酸,他对女生微微笑了下,收回视线等下一趟绿灯。
少年时期那会经不起起哄,等着长大了就和心心念念的人在一起,结果长大了,心心念念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高考成绩出来后,他依旧和小姑住在一起,一步也没踏进过沈家,银行卡也还给了秦婉。自己单独开了张卡,那两个多月,白天家教,晚上去便利店打工,休息的时间少,程砾不只一次抱怨说他太过辛劳,连沈律都劝他歇一歇,但他不能歇,说不准是逃避什么。
总之那段时间只要有点空闲时间,他都贡献给了床。
等到开学,他边上学边打工,同宿舍的人误以为他家穷,好多次出去聚餐都不让他掏钱,后面毕业大家才知道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少爷。
四年时间生活就够忙了,人还年年都能得到奖学金,甚至修了心理学的双学位。弹指一挥间,等毕业时又升了本部的硕士,同时进了最好的律所实习,法学院大门口长期挂着他的照片,官网招生时,他的照片更是成了活字招牌,不少人都打听沈易这个名字。
大学加研究生期间,沈易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也是难搞的冰山帅哥,曾经有女生堵住他告白,表白到一半,人取下耳机冷淡地说:“同学,你堵着我路了。”
可谓给人重重一击。
最离谱的是,连男生都有来表白的,大家都说沈易拒绝了那么多女生,会不会性取向搞错了,结果就有那么两个胆大的男生大张旗鼓表白,沈易差点动了手。
此后再无人敢造次,沈易也荣获“高岭冰坨”的称号,成功登上校园男神之最。
等到了酒店,推开包厢的门,一张张因为激动亦或者吹嘘到高潮的脸不约而同望向门口,喧嚣戛然而止。
“我去,阿易,你再慢点菜都要凉了!”程砾放下酒杯,自然而然勾住沈易的脖子往包厢里带。
“不是,那几位我大学同学不认识我还能理解。李光,你那什么表情,还有娇娇姐,收收口水,这是班长大人啊!”程砾调侃一圈,撞了撞沈易肩膀:“咋回事啊,这么晚。”
沈易拂开他的爪子,漆黑的瞳孔淡淡的,“路上耽搁点事。”
程砾耸肩,早习惯沈易这副冷淡的样子了,从前还会跟他胡侃两句的人,消失太久了。
高考后,他去了苏市,和苏安然一个学校,为爱发力,不常在沈易身边,但他知道沈易愈发孤独,像是谁都无法走到他身边。
也是,少年就不能遇见惊艳的人,不然难以忘记。
他程砾算是修成正果,啃到了苏安然这块白天鹅肉,可沈易连他的白天鹅在哪都不知道,顾初的离去简直可以用蒸发二字形容。
沈易刚入座,包厢门又被推开了,紧接着一身名牌的潮流女人走进来。
大多数人又是吃了一惊,徐娇娇和李光嘀咕:“有点熟悉,但记忆里好像没这么好看。”
程砾跟个鬼似的,神出鬼没到两人身后,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人!”
“不是,许昕大小姐,这么多年了,还爱迟到呢!”程砾扬声,一副熟稔得像他们中间没分别那几年似的,跟从前一样,吊儿郎当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