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月不知何时准备了洗漱的水盆放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摊开一条湿帕子,抓起她的手擦拭干净,一根一根,从容又细致。
小白低着脑袋,脸颊热热的,耳尖似乎也发烫,这些时日她的头发长了点,不加打理毛毛糙糙,能覆盖住白皙的后颈,也将窜红的耳朵藏了起来。
她的视线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苏潋月的手型也很漂亮,修如梅骨,指尖透着盈盈淡粉,连指甲盖儿都是美的,肌肤细腻,凸起的腕骨弧度优美,旁边还有一道结痂的伤痕,看起来像用刀划的,一刀利落地切进血管,很深,又没经过仔细的处理......嗯,伤痕?
饥肠辘辘的小白突然没了食欲,视线死死停留在苏潋月手腕上的那道伤疤,空荡荡的脑子好像被人用铁锤重重敲入银钉,冷得她发抖,神经发了麻,她轻轻开口,发现声音是哑涩的,嘴唇也在不受控制的抽搐颤抖,“伤......受伤了。”
“是谁?”
她的嗓音压得很低,仿佛在压抑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欢快明媚的神情倏然消失不见,秀丽的眉目间隐隐流露出戾气。
“无意间弄伤了而已。”
苏潋月静静地俯视着她,这个角度的他看上去更加难以接近,气质冷淡到不近人情,但那双眼里装满了小小的她,冰雪融化,好似天生就温柔深情。
手指替她系上睡散松开的衣领扣子,再轻抚过乌黑鬓发,拂去细碎的飞絮,轻声道:“吃饭吧。”
“不小心......”
小白的语气弱下来,小心翼翼地扒拉着苏潋月的衣袖,片刻后抬起一条腿掀开裤脚,指着洁白裹住小腿的那段纱布,揪住打结的地方试图要扯出一截,柔腻瓷白的腿肉绷紧,“要......”
受伤了,要包扎。
苏潋月摁住她乱动的手,把卷起的裤子拉下,似乎极其轻微地笑了下,淡漠的眉眼褪去疏离,显得有几分温润,“我不需要这个。”
小白难得的固执起来,摇着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白净的脸颊在窗格光影里格外柔软,细细密密的睫毛微颤,眼尾染上不自知的红,好似枝头沾露水的花苞,“要的。”
在她的印象里,苏潋月象征着美好,又脆弱易碎,就像一个精致华美,安在琉璃台上的白玉瓷器,稍稍一碰就会裂成再也拾不起拼不全的瓦片。
当漂亮的瓷器出现了裂痕,就需要修复,无论用什么手段,在它没彻底开裂前将那处痕迹完美地粘补好。
她在害怕,害怕只是小小的裂痕就会使其坍塌。
“要,要包扎......”
小心翼翼地捧住苏潋月受伤的那只手,哪怕结了痂,也不敢触碰那片皮肤,一呼一吸间尽是这人身上的冷香和药味,鼻尖一酸,蓄满雾气的眼里几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小白轻轻地吹着气,圆而小巧的唇珠亦是颤着,似要吹走他的疼痛与伤疤。
苏潋月不能受伤,不能流血。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为什么胸口涩涩的,鼻间也堵堵的,像要呼吸不过来,为什么又有种害怕的情绪。
怕他会再次消失,再也见不到他——再次?
再次......
小白怔怔地抬起头,湿润的瞳仁覆上漆黑,眼皮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遮住,头顶响起苏潋月低低的嗓音,语调很温和,含着淡淡的怠倦,“不要这么看着我。”
下颚冷不丁地被托住,可以感受到清晰分明的指关节抵着皮肉,微微凸起的指骨磨过肌肤,他的语气轻缓温柔,动作却带着慢条斯理的攻击性,让人想到强势、控制、侵略等压抑的紧迫感。
“——不要这样看我。”
他如此轻柔地说道。
猝不及防的触碰,像情人滚烫的唇舌亲吻到皮肤底下的骨骼与血肉,冰冷炙热交融,脊椎窜起的电流令人头皮发麻,食髓知味。
不要用那双驯鹿般干净纯粹,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