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姐自然求之不得,也顾不得去弄清苏潋月到底哪里受了伤,因为什么而受伤,在祠堂发生了什么,还是与夫人争吵。
她心乱如麻,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潋月幼时的样子和如今重叠,惊慌畏惧得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在梅姐心里,苏潋月早已不是个正常的孩子了,她对这个人只剩下害怕的情绪,其余的,不值一提。
雨势不见小,聚起湿冷粘稠的青灰色雾气将祠堂笼罩,晦涩薄光泻进一角木窗缝隙,照亮从昏暗角落缓慢爬出的瘦长影子。
它僵硬歪扭几下,仿佛黑蛇褪皮一般挣出类似人形的脑袋,阴冷的人影被光拉得又细又长,探出扭长的脖子贪婪地嗅着香炉间渗出的细白烟。
炉间仿佛蛰伏数只嘶鸣吼叫的怪物,急躁扭曲地蠕动腐烂血肉,化作腥潮的烟汽匍匐在地,贪婪舔舐地上的血迹。
“阿玉,过来。”
略微沙哑的声音藏着女人独有的柔媚,它微微顿住,僵硬地歪了歪脖子,苏妲极有耐心地再唤一遍,它就转过身,越过窗棂斑驳的格影向坐在椅上的苏妲缓缓爬去,脑袋蹭着她的膝盖,而后乖顺地趴伏到她脚边。
垂在地砖的裙角被风吹得扬起,露出鲜艳似血的红底鞋跟。
苏妲抬起手掌轻轻抚摸它的头,笑道:“阿玉吃饱了吗?”,自问自答般,“看来阿玉很喜欢他的血,光是闻到味就等不及出来了。差点......就让他看见你了。再等等,我的阿玉,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太危险了。”
“他不是我们的孩子,他是一个怪物。他会伤害你的,阿玉,所以不要急着出来。”
苏妲撩开黑纱,裸露光滑的手臂放到“它”嘴边,细腻皮肤在黑暗中鼓动着宛若起伏的山峦,“这个世上只有我不会伤害你,喝吧。”
像是解开禁忌,它猛地张开嘴,獠牙刺破温热的血肉汲取生命力。
缥缈扭曲的狰狞人形似拥有了实质,阴冷潮湿的血气源源不断地从它身上弥漫开来。
苏妲用另一只手慢慢划过它的前额,鼻子,嘴唇,像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情人,动作轻柔到近乎诡异,“阿玉,他长得好看吗?我知道他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比当年的你还要漂亮。他是个完美的怪物。”
“你会喜欢这具皮囊的。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虽然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但是没关系,他的肉身永远不会腐败。”
他们终将跨过生死得到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