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这几只赤条条的稚嫩白羊,又有谁能落得一分垂怜。
姑娘不禁遐想,目光流转于敞开躯体的少年身上,两点茱萸,细瘦腰腹,这般袒露无遗的姿态使得人羞红了脸。
神思纷乱间掩耳盗铃似地去望坐在内室的苏潋月,见那张不似人间颜的面容时不由一怔,特别是对方落在那些少年上的视线静默又冷淡,找不出一丝一缕的波动。
好像他们只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渺小物件。
空气变得沉默窒息,逼仄得让人想逃离。
梅姐跟随苏潋月多年,自是知晓其意,忙开口对旁人说道:“快些带下去。”
几个少年像捆花卷似的被裹在红布里拖出门,外头的人不像送进屋时刻意放轻力道,多了分用劲野蛮,少年垂落的胳膊大腿在门槛边磕得青红一片。
姑娘们也陆陆续续退出去,梅姐走在最后面,要将门带上时堪堪想起些什么,又回头带走置于桌前的空碗,添了些炉火,再检查门窗缝隙,确保没出任何差错才离开。
脚步声渐远,屋外雨势转小,槛窗格晕染灯火,似在夜里漾开温暖潮湿的雾气,透亮雨水四溢的门阶处,片刻后紧闭的门缓缓敞开,底下水圈映出一道暗沉沉的身影,像隐藏在深谙洞穴里的死寂潭水。
这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穿过长廊,半边身子隐没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高挑漂亮的轮廓线条在潮湿雨雾下显得格外朦胧。
雨后月像落在碧水小溪的明玉,细细倾斜下来碎了一地,鞋底踩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最终停在老槐树下。
草茎被踩断,碾进湿润泥土,一只瘦小伶仃的手软绵绵地陷入脏污潮土,皮肤透出被雨水冲刷浸泡过久的病态惨白。
手的主人不知是否存有生息,意识全无,整张脸埋在泥土里,打湿的布料勾勒纤薄脊背,瘦得过分了些,好似柔弱得一把就能掐断腰肢。
苏潋月低眸俯视着趴在脚下的人,被水汽浸染的侧脸显出没有血色的冷白,整个人看上去毫无温度,像一尊低眉郁美的佛像静立在槐树下。
面前是溺水的未亡人,奄奄一息匍匐在地,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脖颈纤细脆弱得徒手一握便能折裂。
过于羸弱。
和靠讨食为生的猫儿一样弱小。
那颗陷进泥里的脑袋一动不动,仿若失了气息。
老槐树下的人影缓缓俯身,单手扣住昏迷少年的脖颈,微弱起伏的颈动脉透过薄冷指腹,砰,砰,砰,好似一声声心跳窜进流淌的血液。
少年被捏着颈骨抬起半张污泥遍布的脸,紧闭着眼,睫毛并作漆黑一团,脏兮兮得看不清半分原本的模样,衣衫亦不整,领口大开,裸露着清晰分明的锁骨,衣角有撕扯的白色棉絮。
捏着脖颈的那只手慢慢上移,指骨嵌入湿漉漉的黑发间,像是漫不经心地抚摸一只温驯的猫,少年的脸很小,仅用一只手就能完全拢住。
拇指挑开黏在皮肤上的缕缕发丝,不轻不重地蹭过被泥水糊满的面庞,露出少年白净柔软的样貌。
似是觉得不适,少年微微扭动身体,拧起眉有些抗拒地偏头轻微喘息着。
两根冰凉指尖掰过他的下颌,淡淡摩挲因紧咬而显得红肿鲜丽的下唇。
松散的衣襟凌乱,凝结寒意的四肢下意识颤动,单薄背脊抖个不停,洁白的羊羔挣出薄弱外壳,褪去唯有的保护层,袒露绵软湿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