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福利院失火,我派人去调查,只听说是因为一个孩子在画廊里烧东西引起的火灾,但具体情况很难查清。我夫人为此难过失落了很久,寝食难安,之后特地在郊外建了所墓园。”
苏柏文望向窗外,似在回忆他那位善良的妻子。
“这些年来,她每个月都会去墓园看望曾经的孩子们。她应该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不过遗憾的是,我夫人在前段时间患病去世了,没能再见你一面。要是知道当初那么喜欢的孩子还活着,一定会高兴。”
知安的声音很轻,仿佛一揉就散,“她......去世了吗?”。
苏柏文沉默半晌,叹息着,“我保留了一些她生前的记忆影像,链接在科技舱里,你想去看看吗?或许能帮你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知安静静地注视茶杯里的水,袅袅白雾氤氲着干净柔软的眉眼,正当微张着唇刚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一道沉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猛然响起,“不要相信他!”。
知安回头望去,原本站在角落的常佳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漆黑的手枪直指苏柏文,目光却是看向知安的,种种复杂情绪在眼底汹涌翻滚,“这里根本没有林女士的记忆影像,也没有所谓的幸运名额,科技舱只是个幌子!”。
而被指着枪头的苏柏文面色没有丝毫波澜,仍是坐在沙发里,连姿势都没动一下,他的视线落在情绪异常激动的常佳身上,语气平静,“常特助,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柏文转头对知安温和地微笑,“让你看笑话了,最近常特助因为工作和社会问题压力太大,所以......”。
他的话被常佳赫然打断,“苏柏文是所有项目的总负责人,游戏公司,实验室的实权都在他手里。还有十年前的福利院失火,那些无辜的孩子都被秘密送入实验室进行研究,当成牲畜一样圈养,分不清虚拟现实,不断篡改、清除记忆,最后再也醒不来,意识薄弱,身体机能过差的人就会开始脑领域实验阶段,只留下一个脑子。”
“你是那27个孩子里唯一没进行脑领域实验的人,这些年你的脑电波数据异常,还有实验价值。以及林雯女士并不是病亡......”。
常佳并不称呼苏柏文过世的妻子为“苏夫人”,而是用“林雯女士”来代表她的个人身份。
常佳握住枪的手不停颤抖,眼里滑下泪水,嗓音哽咽,“你的父母......许岷致教授和岑雅静教授,也是因他而死,他就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罔顾人伦,利益至上的野心家!”。
“常佳,你的话太多了。”
苏柏文垂着眼整理精致的银色袖口,语速不疾不徐,“看来我的宽容并没有让你学会感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年的小动静吗?调查资料,中途放走被抓捕的实验体,伪造人员名单......”
“我的恩人只有许教授和岑教授!他们资助我上学多年,把我从一个大山农村里的孩子培养成一位医科生,他们是国内顶尖的脑科专家。你以唤醒植物人为借口研究全息游戏,和两位教授达成合作伙伴的关系,然而你却不满足于植物人的实验,想用正常人的大脑进行研究。刚开始是暗地用流浪汉做实验,后来在战乱边境抓了很多被骗去赚钱的偷渡人,接着是国内的那家福利院......”
常佳咽不成声,眼眶通红,初见时英气的眉毛此时拢着挥之不去的阴霾,脸部肌肉紧绷,嘴唇抖个不停。
“先是整整五年的秘密实验,在之后游戏公开的五年里,又是接连不断的人体实验,你想开发人类的大脑承载终端数据库,打造出一个完美的游戏系统,苏柏文,你早就不配被称作是人了!”
苏柏文低头捻了捻衣角,从始至终神情淡淡,等常佳哽咽着说完,才抬起眼,笑道:“是吗?”。
“既然这么想念你的恩人,那就去陪他们吧,你们也并非无辜之人。不论被迫与否,手上沾的血这辈子都洗不净。”
苏柏文一顿,而后又缓缓笑起来,硬朗俊挺的轮廓透有几分晦暗,“不过还有一件事,你没查清楚。”
“我的实验不止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