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佳蓦然睁大眼,目眦欲裂,胸膛剧烈起伏,在摁下扳机的一瞬间瞳孔颤动,胸前溅出鲜艳血花,西装被血液浸湿成深色,手枪掉落在地,他捂着胸口重重跪下,双膝与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抨击声。
办公室暗处角落分别走出八个潜伏已久的黑衣保镖,面无表情地抬枪对准伏倒在地上的常佳。
苏柏文终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常佳面前,皮鞋离那滩血只差半寸,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他,“准确来说,这场实验至今持续了十五年。”
“至于最初的五年时间里,我只有一个实验体。”
“也是我最满意的完美艺术品。”
常佳猛然呕出一大口血,下巴沾满血迹,瞳孔渐渐涣散,他已经听不清苏柏文在说什么了,视线紧紧聚焦在知安身上,“快,快跑......”。
哪怕知道,她离开的希望渺茫。
常佳还是想让两位恩人唯一的孩子活下来。
苏柏文说的没错,在这五年里为了爬到实验室高层内部找出许珉致和岑雅静死亡的真相,他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鲜血。
在意外得知两位教授曾经在医院被人偷走的孩子竟还活着,并且阴差阳错地成为实验体,常佳搜查十几年的资料,可得到的消息并不完整,零碎残缺,拼凑出一个鲜血淋漓的真相。
常佳撑着最后的意识不让眼皮阖上,呼吸间尽是血气,挣扎着抬手想去拉面前人的裤腿,“不,不要伤害这个孩子......”。
苏柏文退后一步,转身看向知安,“真可惜,我们的叙旧被打断了”。
“好了,不要理会无关紧要的人,接下来才是正事。”
知安还是坐在沙发上,纤白的手指深陷进乌黑发丝,凸起的指骨苍白,细柳似的秀眉似是极其痛苦地拧着,睫毛颤颤停停,柔软的嘴唇毫无血色。
她在朦胧的视线中缓慢抬眼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苏柏文,“林女士,那两位教授......我的父母,福利院的那场火,还有兰姨,都是你做的”。
苏柏文对上她灰蒙蒙的眼,一如刚开始那般露出温润的笑意,“对,谁让他们想背叛我呢?邱兰已经苟活了十年,眼盲瘸腿,满身伤疤,落得一身病根,我只是在帮她解脱。”
“如果那时她愿意说出你的去向,我还会给她一个美好的晚年生活,让她和还在世的孙子团聚,邱兰应该没和你说起她还有个孙子吧?当年她为了见那个孩子可是和我签订合同,选择牺牲福利院的所有孩子呢,包括你。”
知安感觉自己的头很痛,似有一把铁榔锤硬生生地凿开脑壳,劈裂头骨,锋利的刀刃嵌入骨骼血肉,喧嚣暴戾的气息渗进灵魂,张牙舞爪地钻出皮肉,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中游离,她仿佛潜入海底的鱼。
灵魂深处似有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人类是渺小的种族,为什么要压制本能呢?你,不想尝尝——仇人的鲜血吗?”。
“年知安,做人做久了,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人类了么。”
“但我们注定是一体,而我,生来就为杀戮而存在,是上将手里那把最锋利的武器和盔甲。”
苏柏文的声音像沉荡的丧钟回响在耳畔,“她死的时候很可怜,拉着我的裤脚求我放过你,那几只牲畜还想护主,可惜都被我的人开枪打死了,不过它们也算为主殉葬了。”
“在她决定背叛我的时候,就该早点给自己找好墓地躺进去。”
一缕血色逐渐扩散占据知安漆黑的瞳孔,血雾弥漫晕染至眼白。
“对了,不想见见你的老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