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是要乱的啊!
……
太皇太后毕竟是仁宗皇帝的发妻,先帝认下的祖母。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处死皇后的先例呢?
更何况她是太皇太后。
两个太字,其意义不言而喻。
而好在皇后也并未被刺激的失去理智,只是将她圈禁起来,一应食肆供应一如既往,只是勒令其三年茹素每日抄经文三卷,每日叩拜百次忏悔自己的罪孽。
除此之外,曹氏犯下弑君大罪、谋害皇嗣之十恶,诛九族。
沈氏,诛九族。
上刑场的时候,沈从兴的神情都在恍惚,而大邹氏亦然。
“不,不!!不该是这样的!!”
而相较于沈从兴的癫狂,女儿们的哭喊,大邹氏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冷静。
那份乌鸡汤,那份提议说‘给侄媳妇补补身子,你的手艺最好了,侄子也肯定很想念’的乌鸡汤,原来是这样的用途。
原来这些日子,沈从兴说的大机遇是太皇太后。
原来……
大邹氏知道沈从兴听得见,她喃喃道,
“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享受荣华富贵。”
“我只是希望你好,健康,活着,子女双全,一齐白头偕老。”
“沈郎啊……”
她抬眼看着刺眼的天空,
“什么时候开始,你变了。”
“又或者说,从始至终,我从未看明白过你。”
说完这些,她并不是想听沈从兴的忏悔、又或者说是辩解,她低着头四下寻找着。
果然,她看见了大沈氏身边的小沈氏。
小沈氏在大沈氏的安排下早早的订了婚,更是刚到了京城便出嫁。
沈从英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不过不论如何……邹家也已经咎由自取,她喜欢、爱过的姐妹,还能活着、没被连累就好。
以后日子只是多了些磋磨,但只要皇后生出来的子嗣还在,这份血脉亲情就不会断,他们老无忧矣。
想到这些,大邹氏看着沈从英的方向露出了微笑,而后便闭上了眼睛、低下头,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
曹党被清算的干净。
但凡参与、意图搅起宫变的人,一应被抄斩。
待到所有人都清算、得到了应有的处置后,汴京中一反常态的下了一场暴雨。
暴雨冲刷了这数日的鲜血,也冲刷掉了皇城内的焦躁与煎熬。
就像是,那位极力主张仁政的新帝在哭泣一样。
第二日是头七。
是个大晴天。
……
皇帝的丧事一应安排妥当。
下一步,便是皇后、女帝的加冕典礼。
有人觉得荒唐,他们纷纷质疑不休,可高位者却又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礼部如今最高位的权尚书是蔡清友的父亲。
韩老尚书为曹党,如今早就革职归家,在登基大典结束以后便要被贬去边疆。
吏部尚书为葛老尚书,葛老尚书之子葛澄安在女子圈里存在感不高,可和长柏、枫、桐三兄弟却一直是很好的君子之交。
如此,百官自然臣服。
而勋贵,执掌重兵的英国公自然有着自己的考量,文官辅国公则是与盛家有着稳固的姻亲。
姻亲纽带,是辅国公支持辅佐女帝的原因之一。
而其中直接让辅国公当即拍板决定的,却是绝对的利益。
女皇登基,古往今来只有一例,可却被史料清楚的记载着,它的影响一直蔓延至今,让所有上位的女子们垂涎不已。
武帝时期,女子地位水涨船高,无论是后宅女官又或者是前朝权贵,都有女子的身影。
他们辅国公安家,被他亲自教育、灌输毕生绝学精华的安大小姐,可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非等闲之辈。
同样他的侄女,虽然不如安清衍那般优秀,但才学方面根本不逊色于男儿同窗。
所以,女帝对辅国公府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国公便是封无可封了吗?
非也。
登基大典前,皇后在垂帘听政的时候公开的一句话,让刚被菜市口血煞之气震慑到的宵小彻底了断了心思。
“我肚子里的孩儿,会是未来的皇储。”
此话一出,大殿之中再无其他的声音。
时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女帝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不过是才三月其肚子便好像是寻常妇人家五六月一般。
只是朝臣都是男子,虽有疑惑却也不便多提问以免冒犯,而被‘委以重任’的言官也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措辞。
如今女帝的威仪,总是会让人忽略她的性别,她的绝色容颜。
可每每抬起头,冒犯的扫过那横梁之后的美颜,都让人不忍升腾起任何的冒犯之意。
“想来众爱卿踌躇多日,是不知该如何询问朕腹中皇嗣。”
“正是如此。”
此时,站出来给所有人当嘴替的,还是盛长桐。
“此乃江山社稷大事,诸位但说无妨。
今日太医再次复诊,终于给了确切的诊断。
如今朕怀着的,是多胎。”
闻言,饶是有些正面猜测的朝臣都不免瞪大了眼睛,压低着声音嘁嘁喳喳了起来。
多胎啊!
这若是能生下来……
“皇上福与天齐,此乃天佑大宋!”
是了。
此乃天佑大宋啊!
若是先帝还活着,得到了皇后怀有多胎,这该是多么好的消息。
赵氏皇室,已经有五十年没有子嗣诞生了啊!
恭贺声连连。
而汴京城周围,更是有无数百姓自发请愿的为女帝送上祝福,或茹素、或烧香、或诵经。
这并非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只是因为在登基后,女帝善举无数。
从发放粮食、到派遣专人教导耕种……等等。
让他们吃饱饭的皇帝,是好皇帝。
此事无关男女。
若是女帝上位,他们年年都能收到救济粮,若是只需要善待家中婆娘,就能收到什么褒奖银,那代代女帝又有何不妥?
歌颂女帝、祈祷女帝母子平安的话,自汴京城缓缓向外流出。
有商贾的推动,也有民众的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