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第一次补课很快到来,整条走廊一片怨声载道,但也有激情满满准备让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学生,小小的课桌上堆满了各科模拟卷,过去三年的、过去五年的、本省的、外省的、全国卷......
高三伊始,座位进行了最大大幅度的调整,好学生跟好学生扎堆,坏学生跟坏学生扎堆,剩下中间那些不上不下的自然也只能凑在一起。顾砚书和章彻这两个人作为班级里最极端的存在,同桌模式自然是立刻解除。周亦棋和姚希都是属于中游水平,两人的同桌关系并没有改变,仍然坐在一起,尽管如此,她们俩的关系也没有更进一步,还是停留在不大跟对方交流,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客客气气地说话。
八月中旬还处在夏天的尾巴上,天气虽不似仲夏时燥热,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再也听不见蝉鸣,树叶的颜色慢慢暗淡,不像之前那样苍翠。此时正值假期,校园里除了高三年级,其他楼层都紧紧关闭着门窗,食堂也只开了三分之一的窗口,四处看来一片凄凉之意。
补课期间第一个周五放学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周亦棋被困在学校大门口的保安值班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按说夏日的雷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但是这场雨仿佛没有要停的意思,随着电闪雷鸣的节奏不断倾注,豆子一样的雨点密集地在地面上爆开,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她盯着远处在雨中飘摇的树,愣愣地发着呆,想等雨停了再走。只是没等来雨停,却等来了顾砚书。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周亦棋下意识地想躲进值班室里间,但是于事无补。因为他先一步看见她。
顾砚书和李航一同走出来,他对李航说了什么,后者点点头先行离开,途经周亦棋身边的时候狐疑地打量她,周亦棋心虚地回避他的视线。
这是自那天以后,顾砚书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虽然语气并不是那么和善:“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啊?”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在他离开前抱着书包钻进了伞底下。
雨势不减,地面上的积水正在不断增加周亦棋感觉自己的袜子已经湿了,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低洼处,可根本避无可避。她在走路的时候,尽量远离顾砚书,不跟他肢体相碰。在这样的暴雨天撑着一把不大的伞本就勉强,更何况两人中间还隔着不远不近一段距离,谁也没落着好,顾砚书的左肩湿了大半,周亦棋的右手袖子也被淋湿。
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家。电梯到七楼打开门的时候,她本想说点什么才走,但一时之间没想好措辞,要在这层下电梯的人有好几个,其中一个拎着大包小包脾气暴躁的中年妇女自她身后往外挤,周亦棋顺带被她挤到了电梯门口,错过了跟他说话的最佳时机,只好就此作罢。
补课结束以后,在正式开学前的一个周五,周亦棋接到了一个来自隔壁班的邀请。邀请她的人是隔壁班的方维,章彻的好朋友,她在上次去风山区骑自行车的时候跟他见过一面,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没成想方维竟然邀请她和李田田出席他的告别派对——据说他开学以后就要出国了。
周亦棋本想拒绝,愿意捧他场的人多了去了,少她一个也无伤大雅,更何况她都能想到嘈杂疯狂的包厢里,她认识的人寥寥无几。一个人杵在那儿既尴尬又不自在。但是盛情难却,方维的力邀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再加上李田田的极力游说,她也就点头了。
她挑好了礼物,在周六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跟李田田汇合,一同去聚会的地点。
那是C市很出名的一片区域,前些年的时候还是城乡结合部,但是胜在地形好又正好赶上政府极力引外资建设的时期,被开发商开发成了一片商业度假区,热度逐年上升。他们今天选的是位于这个度假区的一座日租别墅,气派又漂亮,小花园、游泳池、烧烤区、停车库,一应俱全。
李田田不住地感叹有钱人的拜金生活。
她们到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太阳挂在山头已经没了气势,铺在院子里的是柔和的光线。到的人不多,只有方维和几个周亦棋并不认识的男生女生,除此之外就是在各个地方忙着大点打点的工作人员。周亦棋和李田田将礼物递给他,他与她们寒暄了两句,让她们随意,不要拘束。
周亦棋随口应下,拉着李田田朝小花园的长凳那边走去。
“棋子,你有没有想过他今天为什么要请你啊?”李田田一脸“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的模样。
“图人多热闹呗。”
李田田双眼一翻:“屁!是因为章彻啊,虽然你不告诉我,但是我眼睛可毒着呢,什么猫腻看不出来?还有上次骑自行车,也是吧?”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周亦棋,“其实说实话,我是没想到你丫能有这魅力,章彻什么人啊,你也能给拿下......”
李田田实在太过聒噪,周亦棋甩下她快步走到石凳上坐下,石凳上方的花架上绕满了紫藤萝,密密麻麻地,傍晚的光亮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只是现已进入初秋,叶子不似夏天那般饱满,风一吹过来花瓣就开始往下掉,小小的,一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