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范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了，应答道：“是啊是啊，我应该感激！我应该愧疚！无论你是不是罪有应得，只要你认罪了，我就可以摆脱一切。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我就拿李若凡的性命作要胁，这应该是我真正的计划，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

他指着裴霜，浑身用力得发抖。

“二十年前你错杀了我的大夫人，我的孩子也胎死腹中，你说要以命偿命，但我没有杀你，我还把你留在了我身边，不计前嫌地对你好。后来我娶了一平，一平心里喜欢的是你，给你暗送秋波，跟你眉来眼去，我知道，我通通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若凡，到底该不该姓李！”

“李隆范你可以侮辱我，但我不允许你侮辱夫人!我跟夫人是清白的！”裴霜抓狂地嘶吼道。

李隆范狂笑不止。

“清不清白那又怎样，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自始至终没办法把若凡视为己出，他长得跟一平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但偏偏他的一举一动都像你啊！不过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其他小王爷有的，他一样都没有落下。”

李隆范走到了裴霜面前，紧紧地握住了牢门，低声道：“除了那该死的父爱。”

“你错杀了我的大夫人，我不怨你。但是一平！但是一平啊！一平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裴霜，一平的死，应该跟你无关吧。”

出乎意料地，裴霜没有辩驳，他跪倒在地，双手捂脸，低声啜泣。

李隆范没想到竟得到了这样的回应，他在裴霜面前缓缓跪下，双手捂脸，高声狂笑。哭声与笑声初时相互混杂，笑声慢慢将哭声吞噬，又慢慢戛然而止。

许久许久，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李隆范艰难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裴霜靠着牢门，静静地看着身后的阴影。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面向月光，站在了裴霜身旁。月光从他衣衫上滑落，闪烁着淡淡金光。

平王李隆基。

“四弟本就多疑，经此一役，怕是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他机关算尽，早就给自己铺好了所有的路，最后一刻倒戈反而无大用，只有一开始就乱他心神，才是对他最会心的一击。”

裴霜神情呆滞，没有应答。

那淡金色的人影打了个响指，外面便进来了数十个侍卫，侍卫们整齐有序地守在牢门外，其中一个侍卫用钥匙恭敬地打开了牢门。

“出去吗？”

裴霜依旧不做声。

“贾笑仁其实是我们这边的人，拉拢他可比拉拢你简单多了，简简单单一个承诺就肯为我赴汤蹈火了。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你也是我们这边的，不过不碍事，日后你们还有很多机会相处，过一阵子还需要你们替我到符箓宗去走一趟。”

“啊对了，太平公主那边很麻烦，她一直在暗中处理掉我的人，我有点不够人用了，你有推荐吗？”

等了许久，裴霜才淡淡道。

“姬子瑕。”

李隆基挑了下眉，点点头，大步一迈跨出了牢门，粗略地拍打了下身上的衣衫，而后微笑着离开了。

真不知谁会笑到最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