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霜话说不出口了。

“先前姬公子拦路，小生教训他的时候，裴兄怎么出手了？”贾笑仁突然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虽然不喜欢那小子，但你下手太重的话，若凡会伤心的。”

“裴兄。”贾笑仁转过身看着阴影中的裴霜，眼中闪着锋芒。“你真正翻不过的墙，就是小王爷吧。”

裴霜刚要回答，外面却传来了一阵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一阵异香也随之而来。

“看来裴兄客人来了哦。”贾笑仁笑着迅速隐入了阴影中，气息也随之隐去。

一身黑衣的姬子暇走到了牢门前，上半身沐浴在月光下，他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大串钥匙，一条条地试着去打开大牢的门。

“怎么是你？”

“......”

“说话！”

“出去之后有多远走多远。”

“你不要命了吗？”

“不要了。你死了若凡会伤心的。”

“你死了若凡也会！”

姬子暇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可是罪人，你确定要放我走吗？”

“在我眼里，让若凡伤心才是你最大的罪。”

裴霜隔着牢门按住了姬子暇的手，摇头道：“没用的，羽林卫的钥匙至多能开前六层的门，第七层就不是你有资格触及的地方了。”

姬子暇终于停下了手，他脸上没有任何沮丧的痕迹，而是干脆利落地掏出一把匕首，准备强行撬开门锁。但他刚准备要下手，就被极快地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姬公子先歇一歇吧，又有客人来了哦。”贾笑仁从阴影中闪出，抓着姬子暇又回到了阴影中。

外面传来了数人倒地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阵响亮且急切的脚步声。

“师父！”李若凡带着剑冲了进来，他好像闻到了些什么，东张西望了一下，不过目光很快聚焦在了裴霜身上，他跑过去跪倒在牢门前，双手伸了进去，迫切地想要抓住裴霜的衣角。

裴霜却站了起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可是裴霜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

裴霜瞟了一眼角落的阴影，有些欲言又止。

“为什么，为什么要认罪！”李若凡哽咽道，月光笼罩着他的全身，眼角的泪水亮得晶莹。

裴霜一直斜眼盯着角落的阴影。

然而阴影也一直在盯着裴霜。

“他为什么一直看着那边？”贾笑仁轻声喃喃自语道，他夜视能力极好，裴霜的目光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贾笑仁突然扭头看向了阴影，他似乎想通了什么。裴霜要激走他，不是因为他的客人要来了。

而是他的客人已经在这里了。

裴霜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跪下抓住了李若凡的双手。

“若凡你听我说，我是被冤枉的。我认罪也是权宜之计，掳走隋王是大罪，即便是你的父王也难以救我出去。你现在马上离开皇宫，去江湖上找四个人，一个是杏坛的上官知命，一个是万佛窟的双城子，一个是我的师兄裴旻，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无情山庄的顾戎兵。这四个人的名字你一定要记住，普天之下就只有他们可以救我出去。”

“不过你不必急，不必担心，有王爷护着，我只是被软禁在此，绝无性命之忧。而且贾笑仁答应过你的事情，他也一定会做到。”裴霜又补了一句。

李若凡前面的都没有听懂，但听到了最后一句之后放心了不少。师父性命无忧，他很是高兴，再想到能亲身到江湖中历险，心里的高兴又多了一分。李若凡把那四个名字碎碎念了八九遍，而后才站起身来风一样地离开了。

不过他这前脚刚走，后脚却又回来了。

“师父，我去去就回，你一定要等我，一定一定一定哦！”话还没说完，李若凡又急匆匆地下楼了。

裴霜见到李若凡心里本就不好受，听到这话更是酸楚万分，藏在心头的往事一一浮现，他不舍，他不甘，他不想放手，他又不得不放手。

窗外浮云轻掠而过，月光一阵一阵地拍打在他的脸上，拍打在他的心里。

有多少的去去就回成了离别的信号。

那么多的“一定”还是成了永别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