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来像是累了,他安静了一会儿,柯昔险些睡着,又被他的声音拉醒。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了。”何君来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那么儿戏,变的平缓,“你别看他那样,他根本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这样说对你很不公平,但是下次,你们如果有矛盾,你稍微退一步,可以吗?”
何君来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候,要不是柯昔了解,都要以为何君来爱上聂行云了。
柯昔眼睫颤了颤:“确实对我不公平。”
退步一次,那么往后要退一步的很有可能永远是他。
不是没有这样过,事实摆在台面上,寄人篱下时的他退一百步也没有换来海阔天空。
尽管聂行云是不一样的人,但人本质上都是相同的,许多戏码都是同一个结局也有原因。
“就算我退了也无济于事,如果他只能在原地打转,矛盾还是会强化,距离还是会越来越远。”柯昔说。
何况,他压根不知道聂行云又是为了什么在发疯。
何君来问他是不是吵架了,他想了下两人的氛围确实像在吵架忘了反驳,莫名其妙背了个锅。
何君来也不得不承认柯昔说得有道理,事情能得到解决的办法,最后只在本人身上,而不是别人身上。
柯昔最后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他站起身来往外走,何君来以为自己的话题太令人不快,把人惹走了,连忙问:“要去哪里?”
“抽根烟。”柯昔说,“清醒一下。”
何君来当然不好拦他。
柯昔走到了吸烟区才发现自己出门匆忙,口袋里什么都没有,空有一个打火机。
凌晨的脑子好像更难思考,今晚发生的、何君来说的一切都很乱,柯昔开了窗,让自己吹了一阵冷风,刚好一支烟的时间到,他才回去了。
年赋已经缴费回来了,跟何君来已经进到了屋里,跟聂行云在说话,不知道在谈什么。
柯昔敲门进去,他们也没有避讳,躺在床上的聂行云看了他一眼,但没有中断对话,柯昔也就没有打断的意思,坐在另一边的空病床上玩手机。
偶尔他会听一两句,发现听不懂就会看发言人一眼,十来分钟,柯昔看了聂行云三次。
虽然医生说不太严重,但柯昔看着聂行云侧边的痕迹还是觉得怪吓人,红红的一片布满他的颈侧,小女孩见了肯定要抿嘴哭。
那些痕迹向下延伸,衣服里那件衬衫底下定是还有的,柯昔想。
会更触目惊心吗?
“柯昔,起码明天才能出院,年赋要留下来看着,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发着呆,柯昔又被何君来叫回神。
“还是你要留下来陪他一会儿?”何君来问。
“一起走吧,”柯昔再没有看向聂行云,“有点困了。”
他刚起身,床上一直盯着他看的聂行云就出了声。
“抱歉,因为我的事大半夜地把你闹醒。”聂行云说。
他深知柯昔醒了就很难再睡着,如果前一天晚上的睡眠被打断,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柯昔就会变成点头娃娃。
“嗯,确实是。”
来到医院后,柯昔终于跟聂行云说上了第一句话,而且几乎是质问,听起来不那么美妙。
“聂行云,你在想些什么?”他说,“想寻死?”
“想寻死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自己悄无声息地死,你明知他们会担心还让他们这么平白无故地担心算什么?”
柯昔没有点名,大家都知道他们指的是何君来与年赋。
何君来和年赋都愣怔了,没有想到柯昔会从这个角度出发。
他们也觉得聂行云这样不好,但是聂行云身上有股疯劲儿,惹不得,他们怕把人惹没了命,所以对聂行云在外人看来都有些纵容的意味。
可这么难听的话没谁敢当着聂行云的面说,即便说这话的人是柯昔,他们都不由得有些担心,何君来意识到不对赶忙开口:“柯昔,我们只是……”
但他们未曾出口什么,病床上的人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聂行云微微垂着脑袋,看起来好似乖巧,听年纪比他小上好几岁的柯昔教训自己。
何君来有点怀疑自己眼花了,他甚至觉得聂行云在笑。
可柯昔在生气,他什么都看不到,聂行云这副温和顺从的样子让他更加来气。
是,他是建议聂行云出去跟何君来他们放松一下没错,但是。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柯昔猛地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往病床上扔,他也不知道自己手上有什么,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被聂行云这人搞得快发疯了,即使对方是病人,他也红着眼睛控制不住地问。
“你不是医生吗?!不是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吗?!这能要人命的你知不知道?!学长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看你知道个屁!”
不说年赋,何君来今天是真的第一次看柯昔生气,莫名有种不然怎么能拿捏聂行云的震撼,又有点想喊天老爷,谁能这么跟聂行云说话啊,聂行云真的能包容到这里吗?
柯昔的音量不算小,要不是病房门关着护士高低得进来警告。
窗户开了小口,风吹进来微微寒人,柯昔说着很凶的话,温热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聂行云莫名地觉得柯昔的声音不对,抬眼便对上赤红的双眼,他手足无措。
“阿…阿星……我……”
“都说了别他妈叫我阿星!”柯昔打断他。
何君来和年赋再一次震撼了。
虽然这样说常年一身朋克的人不对,但是柯昔竟然说脏话了……?
他们想上来拦着柯昔再向前,因为柯昔已经就站在聂行云眼前了,柯昔没看到,聂行云却看到了,给了一个眼神,意示他们先出去。
何君来还是有点担心学弟,虽然聂行云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往常聂行云发疯前也很正常,柯昔没见过,同聂行云一样,何君来有点怕,柯昔见过了,就放弃聂行云了。
何君来最后是被年赋拉着走的,因为聂行云第二次投来了暗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