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镇，昆仑祖地的后山。

这里多了一个人和一座孤零零的坟包。

山上的弟子，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一切都很安静。

他似乎并不存在，而那个坟包也像并没有存在。

秦小赢想要流泪，却强忍着心胸的那股激动，双腿盘坐在那座坟前。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沉默。他的眼珠子泛着红丝，喉咙里呜咽呢喃。

繁茂的榉树下面，枝头鸟雀正探头看着一人一坟。

一只白色的鸟从树上飞下来，驻足在坟包之上，温柔的盯着秦小赢。

他买了一份黄牛肉，一壶仙侠镇上好的黄酒，和小五哥的三张烧饼。

秦小赢盯着那只白色羽毛的鸟和它黑色的眼珠，喃喃道：“我曾经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但现在，昆仑却成了苦境武林高山仰止的存在。

于是话到嘴边，不再勉强，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师尊，我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

这俩人见面就开始互怼，自己恨不能躲起来。

怪不得自古从没有人绘制出过四境地图，任他们想象力惊人，也不会想到四境从来都是统一的。

“你大抵觉得，我是你的徒弟，在这上面我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我还是不觉得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世界，所以要用死去偿还。觉得亏欠了我，所以连见我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天涯凝尘来到他的身边，说道：“师公的牌位已经放在祖师殿了。师尊你现在回来了，昆仑的事，我便可以放下担子了。”

“你觉得挺什么？”那人盯着秦小赢道。

说实话，比秦小赢适合的人，不多。

“没有。只有太阳作为恒星，月亮作为卫星，我们随着太阳公转，月亮跟着我们的世界自转……形成了春夏秋冬、日夜交替。”

在朱佩琪的教导之下，天涯凝尘在阵法方面进步很快。或者说，他对一切科学性的内在都有着非凡的兴趣。

“这是哪里？”秦小赢觉得这里令他有些不舒服。

这一切，皆因当年秦小赢向诸多玩家授道所致，可自己却成了那个摘果子的人。玩家对他这方面的闲言闲语，不是没有过。

“师尊，这里是苦境议事的地方，如果你没有去幽冥，这里的椅子本来为你留了一个位置，不过后来，素前辈让我带你坐在这里。”

“你们生活的世界，也有这么多球绕着？”秦小赢指着星球仪上的其余小球问道。

中间是一颗大球，正不停的旋转，而在四周，有三颗小球同样围绕着核心的大球在旋转。而小球周围，还有一些差不多大小的球，只是颜色更深一些，仿佛一些不速之客，盯着整个世界。秦小赢从大球上认出了南海、仙侠镇、东齐、西戎。从几个小球上看到了灭境天龙寺、集境藏剑城、道境未央宫的标注……

“这是什么东东？”秦小赢在幽冥，没少学现世玩家们的用语。虽然过时，但他想努力跟上时代的脚步。

天涯凝尘不明白秦小赢要说

“以前的我，总是习惯飘在天上，没有俯下身子去真正了解他人的悲欢。我想更多的了解关于苦境的人，苦境的故事。也许不止是苦境，还有灭境、集境的故事。”

他有限的人生中，快乐的回忆并不多。和太公师相处的日子，算是难能可贵的平静日子。在幽冥当电池的三年里，他总是靠过去的回忆想着那种平静快乐。

“有时候，你要换一个事物的角度。”素墨虚又拍了拍手，那星球仪如声控一般，小球降到大球不同的位置，垂直同步旋转起来。大球上的空白位置，被小球所在的地图所填充。

“素墨虚。”秦小赢喊出他的名字。

“你把昆仑留给我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秦小赢突然想到：“那既然大家都在同一颗星球上，千年境战又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是第三人？”秦小赢看到这里有他和天涯凝尘两人，眼前立马浮现出另外一名知情人的样子。

“集境、灭境和苦境上的日落时间，正好可以通过我们玩家所处的世界进行一一对应，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叫做时差。差不多我们现在的早晨，就是灭境的傍晚。通过推论，我得出了道境的位置……”

千年境战即将打响。

他没有泪，并不是因为英雄无泪，而是大悲无声。有时候，就算天下无敌，也总有救不了的人，挽回不了的事，也总有遗憾，也总有悲伤。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我出拳了，打死了一个坏人，可天底下还是会有更多的不公平，会有更多的坏人出现。这压在我们头顶的不公平是因为我不出拳造成的吗？不是的，是因为天上的人将本应该平等的人分出了等级。”

可秦小赢，明显顾虑和顾忌的更要多。他刚返回苦境不久，想来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所以我在出拳时，我就会犹豫。我想去转一转，看看人们是怎么想，看看玩家是怎么想。最重要的是，我想看看最终，自己会怎么想。”

天涯凝尘作为一个后辈，在两尊大神面前，丝毫不敢插嘴。生怕一个疏忽就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师尊，下面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一件足以改变四境格局的大事。这件事，目前整个天下，知道的不超过两人。”

“不错，有长进了。没有直接骂天。”素墨虚赞许道。

秦小赢有些奇怪，他带自己来这里，是有什么目的吗？

“师尊……”天涯凝尘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秦小赢，嘴唇微动。这三年他处理了太多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秦小赢回来，可对方却不想接回昆仑掌门的担子。

“我觉得？”秦小赢这三年，早已养成了想一想的习惯。“我当然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啊，但具体有什么阴谋，我就不知道了。”

玩家们总是好奇素墨虚和秦小赢的关系。从前他们也从来没有当着玩家的面正面交流过。

坟包没有回答，那白色的鸟也没有回答，它低下头，在坟包上寻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种子被遗落，然后啄走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