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型货船犹如一片轻浮在湖水之上随波涛而动的绿叶,安静地停在湖泊的中央。
戴栖吾站在甲板之上凝视脚下水面,他皱起眉头。
快一周了。
他雇佣了一个打捞团队专门为自己服务。没日没夜操劳如此之久,连那铁笼的半点影子也不见。
他感到不耐烦,一种离真相很近却徘徊在原地无法揭示真相的仓促感令他备受煎熬。
如果不能快一点,他就要被彻底边缘到权力之外。
湖面下有了声响,先是一个小小的涟漪,紧接着戴着面罩身穿黑色潜水衣的潜水员自涟漪中心浮出水面。
还没有到要上来唤气的时候。
戴栖梧抬腕看自己的手表,指针指到正十点钟的地方。
同伴将潜水人员自水中拉起。
他遗憾地摇摇头。
“戴经理,这是无用之功。”
河底淤沙,能见度并不好。这几天连着下雨,水很浑浊,不是很好找到您要的东西。
戴栖梧顺手就是一巴掌,杀鸡儆猴一般,打到了一旁小秘书的脸上。
后者苦楚凄怨但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我给你们每人一天两万给我找东西,你上来告诉我什么都没有。”
“我请的是废物吗?”
水下再一次传来骚动。
一个头探起来,透过对讲机,听见他颇为激动的语气。
“找到了。”
“就在这水下。”
秘书继续用幽怨地眼神看他。
戴栖吾不耐烦道。
“看我干嘛,通知人拉啊!”
潜水员一个接一个跳下去,手里拿着一侧戴着钩子的粗绳再一次进入湖里。
跟着那一个发现者的指引到达那个地方。
在笼子上拴住绳子,然后系在轮船四周的挂钩之上。
小秘书吩咐开船,随着马达的轰隆之声,埋在淤泥中的那东西周围的泥土开始松散,弄的湖面上泛起很大一片浑浊的泥浆水。
轮船将它拖到了岸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给抬上来。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惊诧。
内里是一具已经半白骨化的尸体。
不能说是尸体了,在水中呆了这样久,被湖底的鱼类虾蟹和浮游生物啃食过后,加之水面之下的压力差以及被水浸泡后所呈现出的巨人观场景。
是惨烈的。
像被泡发的肉包,在水中溶化成一滩黄白夹杂,不可辨认的烂糊糊。
散发出的恶臭令最靠近它的两名人员就地吐了出来。
戴栖吾站的远远。
他指使自己秘书。
“你去看看。”
秘书犹豫。
“经理,这不好吧。”
戴栖吾威胁。
“不好?小李,你儿子明年高考,进大学出社会还需要一段时间吧。你不给他预备点钱,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你不想在这关头失业吧。”
涉及饭碗,李秘书只得硬头皮走上前去。
他捏着鼻子,上下打量,锈迹斑斑的大铁笼之上挂着一把重锁。
看了有一阵。
他吓得坐在地上。
“人…….”
“这是人…….”
一团烂肉里露出一个头骨的一角,透过头骨空隙,依稀可见裸露的人类坐牙。
小秘书连滚带爬跑到戴栖吾跟前。
“戴经理,报…..报警吧。”
戴栖吾推他一掌。
“怪没用的东西。”
“你一大活人怕什么死鬼。”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那笼子之前。看着笼内的尸体,他勾起嘴角,露出冷笑。
“戴建国,我可算抓住你把柄。”
他吩咐左右。
“装货。”
尸体被运往一座废弃工厂,这是孙国福的某一个废弃的生产制造场。这块地在两年前被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买下,说是要建造商圈。但因为资金问题迟迟未能动工,所以至今荒废。
工厂周围已经长满杂草,废旧的器材埋没进枯黄的野草之间,此地看起来荒芜、废弃,空旷的可怕。
戴栖吾已经装扮一新,防护服,手套和面罩,保证他不会在打开笼子接近那尸体的时候沾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用斧头砸开锁。伸出戴手套的手,将那小门打开了。
他扯着那仿佛是手臂的东西把人往外拽,但是失败了,一截戴着碎肉的手臂出现在他手上。他触电般地将它扔在地上。
一边吩咐戴着口罩的秘书给尸体拍照。
毁尸灭迹么?
那就让他来识骨寻踪吧。
戴栖吾处理完手臂,接着又把手放进那烂肉里搅和。将死者的头骨整个拿了出来,骨头从颈椎上分离的时候发出一声响,他用手噗叽噗叽搅和着烂肉,敲开头颅那可以自由开合的上下鄂,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在下颌骨上,有点硌手。他把那东西拿出来,是叠的很小的一张硬卡纸。
打开来看,是一张名片。
蓝色卡片,黑色打印字体,这名片十分眼熟,他却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名片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被水泡得一塌糊涂,辨认无能。
尸体全身赤裸,腐烂严重连指纹也无法提取。将它身上有用之处一一检查收刮之后,戴栖吾举起斧头,对着那一滩被拖出来的烂肉一通乱砍,碎肉组织与骨头渣子似流星般四散开来。
仿佛泄愤一般。
李秘书强忍着作呕的口气,悄悄将手中握住的手机转了一个面。
房内过高的温度与房外的冰冷形成了鲜明对比,窗玻璃很快结了一层白霜。
戴怡欣用手将玻璃上的风霜擦拭,对着窗外的景色迟疑一会儿。
怀着有些忐忑地心情,戴怡欣按下了手机的发送键。
她翻转手机,随手将它扣在自己脚边的位置。
她坐在卧室的窗台之上,抱着双腿,凝视偶有几颗星星闪烁的朗朗夜空。
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她瘦弱的肩头,她凝视着手里粉中带红的蔻丹,一如怀春少女,面红心热,久久未能入睡。
——宋先生,你好,我是怡欣。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一顿便饭。
主动邀约,又怕不够矜持,于是末了煞有介事地补充上一句。
——明天我正好休假,所以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下次有空,要在年后了。
她红着脸,将脸埋在膝盖上。
下巴支在膝盖头,不知道是地暖猛烈还是自己心情起伏。
她将因为体寒而冰冷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那滚烫的感觉久久未能消除。
床头柜上他的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却没有人伸手去拿起那电话。
此刻,他正虔诚地埋下头亲吻她的嘴唇。
戴妮娜用手贴着他的脖子,徐徐地回应着他的吻。这吻缓慢而缠绵,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更深入,不知不觉间就她的呼吸全然攫取。
肺内的空气被抽出,她喘息不赢,面颊红润,手滑在他肩膀上,偏过了脑袋。
他的嘴唇滑到了她的脸颊之上。
“怎么了?”
他问,语气干涸,带着有些性感沙哑的擦音。一如流水轻拂过布满白色沙石的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