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汐身上披着件带兜帽的浅色披风，看上去比现实中要成熟了许多，别有一番魅力。

黎漫也是同样的披风装束。

两人正走在一条颓败的街道上，地上积满黄沙，两旁都是用石头搭建起来的简易房屋。

和前两次梦境一样，天空是让人沮丧的土黄色，可以看到风沙从头顶上一波接一波涌过。

不过有建筑遮挡，下面的风沙倒是不算大。

行人三三两两地路过，大都用面罩遮着面部。

这让黎漫联想到了中东的一些地区的习俗。

“你真的想知道吗？”

郑汐走在前面，倒退着前进，兜帽掩映下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知道啥？

黎漫困惑地看着她。

面对她期待的目光，黎漫只好含混地嗯了一声。

郑汐转过身去，放慢脚步，和黎漫并肩行走，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

黎漫偏过头去看她。

她的脸完全被兜帽挡住了，只能看到翘起来的一缕头发。

“说实话，我答应和你交往的时候，对你的感情应该只停留在有些喜欢和感激上，或许还有依赖，毕竟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想我真正爱上你，是在那晚之后。”

黎漫瞬间来了精神。

那晚？

短短两个字，听上去好有料。

不过郑汐却没继续说下去。

别在精彩的地方断章啊。

“那晚怎么了？”黎漫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郑汐拧了他一把：“要死啊！”

梦里感觉至少削弱了一半，不过还是有点疼的，她显然是恼羞成怒，下了重手。

“……其实我当时也是稀里糊涂的，还没有想明白，都怪你太猴急了，都没有给我时间去好好考虑。所以完事后，我心里很害怕，很无助。但是当你从后面抱住我，跟我说了那些话以后，我忽然觉得踏实了许多，觉得……可以把自己放心地交给你。当时我还在想，原来你也会说这么浪漫的话……”

说到这里，郑汐傻傻地笑了起来，脑袋轻轻靠在了黎漫的胳膊上。

黎漫却是有些意兴阑珊。

浪漫个鬼哦。

关键的地方连提都没提。

让人扫兴的和谐版。

“该你了。”郑汐忽然道。

“什么？”

“该你说了啊，只有我一个人说也太不公平了吧。”

好吧。

他们应该是在讨论什么时候爱上了对方。

不否认黎漫对这个女人是有好感的，想必这也是梦到她和自己成为情侣的原因。

但说是爱还不至于。

自己应该只是单纯垂涎她的美色。

第一次见到她，黎漫只觉得她是一个可爱还有点奇怪的女生，仅此而已。况且她的身材看上去比较娇小，说不定还未成年，黎漫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

后来她接二连三的骚操作——早安吻和半夜爬上你的床——倒是的确让黎漫有些怦然心动，不过那应该只是生理反应，多巴胺、力比多什么的，绝对不是爱情。

郑汐抬头看他，皱眉道：“很难回答吗？”

“呃……”

虽然是在梦境里，黎漫还是觉得欺骗一个女孩子不好。

他总不能说“我不爱你”吧。

郑汐哼了一声，松开他的胳膊，在披风下抱起手臂。

“那你慢慢想，在想出来之前，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一见钟情。”黎漫牵起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回答错误！”

郑汐瞪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快步走到前头。

不是说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吗？

这还不够甜？

黎漫失望地跟在后面。

根据一贯尿性，估计这次也别指望爱情动作喜剧收尾了。

……

走着走着，黎漫忽然注意到前面一座建筑的墙壁上画着一只眼睛，正是他选定的那个观测者标志。

之后他又发现了几个标志，其中还包括一面旗帜，在风沙中呼啦啦抖动着。

距离旗帜不远处有一个马厩，里面拴着五六匹马，有白的，有灰的，有花的，有枣红的。

郑汐在马厩前停了下来。

“欢迎欢迎，我这里都是好马，可以试骑。”

捂得严严实实的老板走过来，连眼睛上都戴着风镜，可以说是一丝不露了。

“这个好像不错，你觉得呢？”郑汐抚摸着一匹灰马的鬃毛，扭头问黎漫。

黎漫也不懂相马，就点了点头：“看上去还可以。”

这时老板忽然一愣，露出诧异的表情，看着黎漫。

“天哪，你是……你是……”

通过之前看到的眼睛图标的细节，黎漫推断这里应该是一处崇拜观测者的聚居地。

这个老板的反应验证了他的推测。

有种成了明星的感觉。

还不错。

“你是来做任务的吗？樱火的人来到这里了？需不需要帮忙？”老板压低声音，一连串地发问。

“我们只是来买马。”郑汐有些无奈地道。

“好说好说。”老板连声应着，感叹的看着黎漫，“我儿子知道后一定会后悔没有跟来，他可是你们的忠实粉丝，当然，我也是。要不是你们，这里早就被那群混蛋给毁了……”

……

交易完后，黎漫二人一前一后跨上马背。

“两位稍等，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老板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为什么要用那个部位做标志？是象征新生命的意思吗？”

那个部位？

黎漫和郑汐望了眼不远处飘扬的旗帜。

秒懂。

“……”

“……”

好奇特的理解能力。

“那是……呃，抽象化的眼睛。”黎漫解释道。

“哦，我懂了！”老板恍然大悟，自嘲地笑起来，“抱歉，因为它是竖着的，看上去就像正对着一个……”

“不用解释了，”郑汐满头黑线地打断了他的话。“再见。”

“再见再见，有空再来。”

老板热情地朝他们挥手。

……

“考虑过换个标志吗？”

“……再说吧。”

郑汐在前面骑马，黎漫坐在她后面，双手环抱住她的腰。郑汐的兜帽被风掀起来，一头黑发向后飘扬，盖住了黎漫的脸，痒痒的，香香的。

忽然觉得，有个伴也挺好。

郑汐猛地一勒马。

马嘶鸣一声，高高抬起前蹄，急刹停了下来。

黎漫一头撞在郑汐的后脑勺上，眼冒金星。

传说中擅长急刹的女司机……

“你没事吧。”黎漫揉着额头问道。

后脑勺肯定更疼。

但郑汐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望着前面。

黎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前面路中间站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和刚才那个老板一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眼睛。

“跟我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

说完后，她的身影忽然消失，出现在十几米开外。

郑汐回头看了黎漫一眼，黎漫点点头，她便拍马追了上去。

那个女人根本没有走动，每当骑马靠近时，她就会瞬间出现在远处，好像幻影一样。

最终，白袍女人引导他们来到城外的荒野之中，和这片区域大多数地方一样，遍地枯草，树木稀少。

前方似乎有一个悬崖。

白袍女人就站在悬崖边，看着他们。

黎漫下了马，朝她走去，郑汐紧随其后。

走到悬崖边，往下一看，不由一愣。

下面是一片建筑废墟，正是上次梦境里出现的刚出土的神殿，可黎漫很确定这里和上次不是同一个位置。

“那是什么？”黎漫问道。

“是你们的钥匙。”白袍女人回答，“那是你们摆脱困境的关键。你需要……”

忽然间，地面剧烈震动起来。

伴随着一阵轰鸣，悬崖下的神殿轰然坍塌，升腾起沙尘暴般的尘雾。

扭头一看，白袍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震动还在继续，且愈演愈烈。

忽然，周围环境卡顿了一下，和上次梦境在神殿里发生的情况一样。

【正在进入模拟世界线】

【请做好准备】

【世界线崩坏率：70%】

场景恢复正常，地面也不再震动，面前的悬崖却无端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黎漫和郑汐面面相觑。

砰！

一声巨响，地面重新抖动起来，而且比刚才更加剧烈。

两人站立不稳，蹲伏在地上。

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吼声，黎漫回头一看，一只巨大的怪兽破土而出，因为伴随着黄沙，一时看不清它的面目，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的个头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大boss。

好大的boss！

这能玩？

刚买的马嘶鸣一声，撒腿就跑，转眼就没影了。

身后的聚居地里响起号角声。

砰！

怪兽的两只巨钳猛地锤击地面，引发了小范围的地震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