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门的院子到沈霁渊所在的位置,还需要从山脚往上爬台阶到山顶才行。
邓明仰头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层层台阶,整个人都有些懵。
“李特助的意思是,沈先生在这上面?”
李贺面无表情的点头,“先生吃完晚饭之后习惯散步,向上爬山是常有的事情。”
这话说出来,邓明有种这人在针对他的感觉。
“那沈太太……”
怎么岑璇就云淡风轻的坐在山脚的院子里喝茶呢。
这夫妻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太太平时不爱动弹,每次都是在下面的院子里等着先生回来。”李贺继续道。
邓明环顾四周,来之前通过道路上设置的道道关卡他已经清楚了。
整座山都是沈霁渊的私人领域。
重要的是这阶梯修的陡峭,光是在站在山脚看着都胆战心惊。
更别提爬到半山腰会是如何可怕。
而且他这一身正装,脚上穿的都是皮鞋,根本就不合适运动。
这么一趟下来,整个人估计都得废了。
“邓总还是抓紧时间吧,先生说了,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李贺在旁边提醒道。
邓明一听这话只能咬咬牙向上爬。
天色越来越暗,台阶两侧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邓明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原本体力就比不上年轻人。
再加上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运动量严重不足,身体状况当然比不上普通人。
连着爬了半个小时之后,邓明坐在台阶上气喘吁吁的。
最要命的是他还有些恐高,看着远处逐渐浮现的云层。
他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扶着台阶的手都是抖的。
“邓总,这才走了二分之一的路都没到,您已经没时间了。”
李贺站在他身边不紧不慢的提醒道。
一听这话,邓明立刻起身爬起来,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功亏一篑。
夜风越吹越凉,等到邓明四肢并用格外狼狈的爬到山顶的时候。
即将坠落的晚霞晕染了大片天色,连带着给山顶也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橙光。
浅橙色的光芒逐渐转化为残红色的时候,邓明看到背对着他坐在石头上远眺的男人。
沈霁渊身上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比起从前西装革履禁欲矜贵的样子更多了几分亲和力。
可邓明清楚,这也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他气喘吁吁的弯腰,手支撑在旁边的树上,努力将想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冲动给压了回去。
李贺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邓总刚好一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差。”
邓明扯着嘴角笑了笑,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一个小时之内上不来了。
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沈霁渊这样对他。
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沈总。”
邓明气喘吁吁的叫了声。
沈霁渊回头,那股浓郁的压迫感让他几乎窒息。
他今天没戴眼镜,没了那道镜片遮挡他的戾气,此刻从来压抑收敛的气息此刻无比放肆。
只不过简单的对视,邓明就被眼前的年轻人看的连半点邪念都不敢有。
“我原本以为,邓总如此大费周章,最起码的诚意肯定是有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知道他说的是登山时间。
邓明依旧喘的厉害,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
“再怎么努力也依旧有不可攀登的时候,比如这座山,也比如沈先生。”
李贺闻言挑眉,邓明还挺会说话的。
真不愧是商场混迹这么多年的人精,当然这姿态也摆的够低。
“这么点小事儿都无能为力,邓总凭什么认为我会将资源投入一个已经无力掌控集团的人手上?”
沈霁渊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早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原本以为沈霁渊会顾念岑璇和白婳的关系,对他起码也能够以长辈的礼仪接待。
可从脚踏上台阶之后,他就心知肚明了。
沈霁渊这是在提醒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以为沈总会是个重感情的人,毕竟我来之前听说,沈总很疼爱自己的夫人,沈太太看上去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沈霁渊整个人呈放松的姿态坐在比邓明还高的石头上,他一条腿伸的笔直,手臂落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动了动。
“这里的高度为178.5,是低了点,但从这掉下去的人,也是活不了。”
沈霁渊话音刚落,一旁的李贺迅速出手,直接提着邓明的后颈将人按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那石头远远没有沈霁渊坐着的这个高,可却十分靠近山巅。
邓明半个身体虚空在外,低头间下面一片漆黑,自下吹上来的风都要更凉一些。
吓得他大叫出声。
“我要是死了,她肯定会闹,真的闹起来了岑璇也不好过!”
如今能够唯一紧握的筹码就是这个。
尤其是在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现在,他只能死死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江淮多的是私人疗养院,没了丈夫的女人住进去,也是正常的。”
听到这话,邓明的希望彻底破碎。
他依靠着白婳和岑璇的那点母女关系来到江淮,也做过美梦。
既然岑璇是白婳的女儿,那么沈霁渊自然也就成了白婳的女婿,这么粘连起来,在他面前,沈霁渊不也等同于他的女婿了。
有这么一层关系罩着,他找不到沈霁渊会拒绝自己的理由。
但是他却忘了,眼前的年轻人在还未回到沈家之前,就已经掌控了庞大的商业帝国。
如今的一切不过锦上添花。
他的手段,非寻常人可比,心也足够狠。
沈霁渊这样的人,从来讨厌被人威胁。
岑璇可以是软肋,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软肋这样的词,也不过是骗骗那些失败者而已。
李贺将人再往山崖边推了推。
邓明瞬间挣扎起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沈太太面前!!”
李贺停手的时候,邓明三分之二的身体已经悬空,只剩两只脚被李贺拉住。
只要他一松手,邓明就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
沈霁渊扫了眼这边,李贺明白过来当即将人拉了回来。
邓明抖如筛糠,两条腿甚至不能直接站立,整个人瘫软在地。
“我太太喜欢安静,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这次的事情姑且算了,但我想以后邓总应该也不会再打扰她了。”
沈霁渊只丢了这么一句话,起身从石头上下来。
落地之后带着李贺慢悠悠的往山下走。
……
山下,四面八方吹过来的晚风带着凉意。
白婳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看着面前的人不留情面吐出的驱赶话语。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们毕竟是有血缘的,如今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也要这么冷漠吗?”
其实说实话,白婳在被邓明带来江淮之前,她整个人是不愿意的。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邓明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第一次那么无助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