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自然不比从前,云可羡如今被封为郡主,与众公主们同居兰昭宫,化妆与否虽是个人习惯,云可羡却半点非议也不愿沾惹,便也“入乡随俗”过上了这样的精致日子。
“羡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两人走至僻静的宫道,陆忍远远地跟着。
凉风萧瑟,日头渐渐明朗,两个相邻的身影投射在石板路上,岳翊盯着那影子,却仍觉不够近,悄悄地向云可羡挪了挪。
“你的眼睛是何时好的?”云可羡率先打破沉默。
岳翊这小子,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怎的这样沉默少语起来,还真叫人有些不适应。
“离开渭平前便已依稀能看些东西,羡儿医术如神,多谢。”
云可羡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这小子还怪有礼貌的,他该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云可羡一哂,偏过头去瞧,却正对上一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那眸中波光潋滟,盛溺着太多情感,仿佛邀人醉死其中。
“咳,你何时回来的?”
云可羡硬生生别过头,掩口轻咳了一声,平复着加速的心跳。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然而人非草木,焉能不动容?
虽是多情总被无情恼,岳翊的字典里却没有“你既无情我便休”。
“昨日晚间便回了,未曾声张,今日与三哥一同上了早朝,将渭平种种禀告父皇。”岳翊言道,“南皇城正午虽暖,早晚寒凉,父皇赏了我许多衣料,我挑了几匹,让粉黛送去尚衣局了,待制好便给你送来。”
“不必如此麻烦,我不缺衣物。”云可羡拒绝道,却不敢回头再看他,只问道,“悠悠……怎样?”
“她已好了,能吃能睡的。”
两人皆笑了。
岳翊继续道:“她这一遭可真是胡闹,幸好父皇未再苛责于她,如今宫中局势混乱,待在赏心园,或许也安全些。我母后她……”
“放心吧,有我在,皇后娘娘会没事的。”
他这般过尽千帆后的疲惫与沧桑之气,不知为何令云可羡心中发堵,忍不住打断道。
岳翊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应当轻狂恣意,意气风发,初见不打不相识,再见时不顾万里之遥将自己劫至南岳,胆大妄为胡闹至斯,他身上那股自信张扬的特质其实很是动人。
云可羡承认,同岳翊在一起,确实会被那永远向上的明媚磁场打动,身心轻松愉悦。
可现在,好似幼虎归笼,雏凤歇鸣,这个人的身上,透着一种平静的死气。
云可羡只觉有根小针在心上戳刺,心中颇不是滋味。
其实她知道答案,他们都知道。
十日前,有人在他们的食物中动了手脚,致使岳悠悠中毒,下毒之人显然是冲着岳翊和岳泽而来,其幕后主使不言而喻。两位王爷便决定将计就计,装作中招身体虚弱托病不出,实则岳泽与云可羡避过铁卫军耳目,已悄然出城。
他们一早便料定,岳铭犯下如此大罪,定然不会静等众人回朝坐以待毙,岂不闻狗急跳墙,真到了紧要关头焉能不鱼死网破?彼时彼刻,南皇城中,定然会掀起难测的风波。是以岳翊随大部队仍留此客栈,压下消息稳住铁卫军,莫走漏风声,岳泽、可羡与亲兵一人日夜兼程疾奔皇城。
岳翊心中纵有万般不舍,缱绻心思绕指柔情,话到嘴边也只得嚼碎了硬生生咽进腹中,如鲠在喉。却又要将戏做得像一些,为三哥与羡儿争取三五日的时间。大局为重,羡儿医术高明,倘若宫中当真有失,可羡或许能够挽救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