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遍寻不得的脾气发泄到了这个无辜的键盘托上,我使劲的拉扯它,像要把它撕扯成几瓣一样。
许庸医战战兢兢的说:“你是不是把他当成了我啊!”
我猛地回头瞪他,这个人怎么话这么多!
张警官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他从桌子那边转了过来,说道:“我来看看!”
我给他让了个位置,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地上。
张警官抬手这里敲敲,那里敲敲,这让我突兀的想到了啄木鸟这种动物。
他们都是卫士,不像某些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到处招摇撞骗,无故献殷勤!
似乎是声音有些不对劲,当张警官敲到键盘托的底部时。那声音不像普通桌面那么清脆。
他轻轻将键盘托往上一挪,脱离了轨道的键盘托轻松的就被张警官给拿了下来。许庸医这个时候看了我一眼,我猜他内心里一定对我很不屑!
张警官把键盘托翻了个面儿,打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笃定的说:“果然有问题!”
“这有什么问题,木制桌椅的下面不都是会贴一层这个东西?”许庸医这么说道,他好奇的拿手上去敲了敲,“声音是有些不太对哎!”
张警官倒是很兴奋,他从口袋拿出来钥匙串,随便找了把钥匙,顺着缝隙就抠了起来,不大会,几片严丝合缝的薄薄的胶合板就被撬开,然后被两个男人粗暴的撕扯开来。
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两个大男人像是发现了秘密宝藏一样摩拳擦掌。拿开了几张A4纸,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本厚厚的册子。
我拿起了那册子,看到了它的正面,上面写着:人身意外保险合同。
再往下,被保险人那一栏,赫然写着喻晓荷三个字,那是我的名字。而受益人,则是周强。
那一瞬间,我脑子空白,我伸手便想将它撕碎,是的没错,我必须把它销毁,因为这份合同的存在,周强谋杀的罪名就不能成立,那么小雪,她要白白的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可是张警官,他一把把保险合同夺了过去,他看着我,认真的说:“所有的犯罪,都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不,不是惩罚,而是最严重的惩罚,你不能拿走它,不能!”我几乎要扑到张警官的身上,我希望他能明白我的顾虑。
“请冷静一下,这是重要的证物,你不能撕毁它!”
那个他企图谋杀的我好好的存在在这里啊,然而小雪,她发现了他的阴谋,所以她默默地替我承受了所有的那些磨难啊,你叫我怎么能冷静?!
我哭着,我哭着,我给他跪了下来,我说:“求求你,把它还给我吧,警察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难道你情愿无动于衷的看着小雪今后都生活在苦难之中吗?”
“对不起!”张警官他低下了头,他说,“我是一名警察,我不能做违法的事,周强的事,自有法律会给他公平的判决!”
“公平、公平……”我泄了气,像一个气鼓鼓的大气球,一下子就泄了气。我颓然的站了起来,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外面下雨了,空气格外的清爽。我走在雨里,踉踉跄跄的走在雨里,我恨张睿,恨他坚持他的原则,恨许庸医,在我去抢那本合同的时候,他不但不帮我,还拉住了我。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我!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在利用我!
这场雨终于让我清醒过来,我知道与天争,不过更增添了我的落魄,好在,小雪没事,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医院里。
小雪,你安静的睡,还有一个伤害你的恶魔,我替你把他毁灭。
许庸医打着伞,站在我的面前,说:“听说小雪刚刚醒了,我带你去医院吧!”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我不是不想拒绝他,只是不能也无法拒绝小雪的醒来。
我们赶到了医院,阿敏在走廊里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我,她忙迎上来。
“小雪醒了吗?”
“医生正在给她做检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感冒还没好呢,又淋雨!”阿敏从挎包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温柔的擦着我的头发,她一边擦着,一边说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着急,小雪不肯醒来,你不肯退烧,只剩下我一个人,你说我有多着急!”
我抱了抱她,扯起了笑容,说:“我知道错了!”
阿敏戳了戳我的脑袋,说:“我带了干净衣服,你去换一下吧,这样湿漉漉的,只怕又会再次犯错!”
我忙从她手里接了包,满脸歉意的去厕所换了衣服,然后乖顺的走到她身旁,拉着她坐了下来。“我们一起等吧,等小雪清醒过来,她一定做了个很长的梦!”
阿敏的脸上有些伤感,她喃喃的说道:“有些梦,不如不醒!”
忽然听到旁边一阵喧哗,我和阿敏不约而同的转过脸看过去,然后我看到了那个男生——跆拳道馆的年轻教练,他似乎在推辞,他说:“阿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就我这样的,哪会有女孩子喜欢啊,我就等着年轻时候被我救起来的那个女孩子来报恩以身相许呢,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噢哟,哪有小伙子这么说自己的,你又热心又善良,当然满大街的姑娘都喜欢你了,你看这大半夜的,要你帮忙送老头来医院,不给你找个大姑娘啊,我这老脸可真是挂不住!”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阿姨!”他笑着,忽然转过脸来看我,我定定的,站了起来,这张脸,这张脸,就是他!
我跑了上去,不由分说的掀起他左腿的裤子,他的右侧小腿上的疤痕,依然有些触目惊心。
他愣了。阿敏大概也愣了,她大概以为我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她慌忙追了上来要拉开我。
“对不起,对不起!”阿敏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
但是我,我拉住了小雪的救命恩人的胳膊,我把他拉道玻璃窗边,我激动的说:“那是小雪,十二年前的冬天,你跳进河里救起来的女生,就是她!”
“是……她?”他看上也有些激动。
阿敏忙问道:“我是阿敏,这是小荷,请问你怎么称呼?”
“冯诚,诚实的诚!”冯诚有些羞赧,他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我刚才……我……”
“她一直在找你!”我看着冯诚,“你们早就见过,你还记得的,对不对,那面墙,有不一样风景的墙,记起来了吗?”
冯诚点点头:“那时只觉得她有些面熟!”
他转头看了看里面面色苍白的小雪,转而焦急的问我:“她怎么了?”
“她……生病了,不过医生说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你愿意留下来等她吗?”
冯诚点头,然后他满脸歉意的对那位阿姨说:“阿姨,你瞧,我其实,有喜欢的女生!”
阿姨满脸笑容的说道:“好、好,姑娘她吉人天相,很快就会没事的!”
我们几个激动的不停点头。
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跟我们说可以进去陪病人的时候,我们几乎要落下泪来,医生说,小雪已经醒来,但她累了,需要休息。
我们静静的,陪着她,度过了安静的一晚。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冯诚去买早餐,我和阿敏给小雪轻轻的擦拭身体。
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我问医生:“医生,人如果伤到了脑袋,是不是一定会对有些记忆造成影响?”
“这也说不准,等展小姐醒来,我们会仔细的给她检查的!”
我低下头,看着苍白的小雪,我说:“真希望你醒来之后,什么都不再记得了,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你要找的冯诚,从河里救你起来的男生,我找到他了——原来他也一直在等你呢,可是你未必会记得他了,这样也好,记不得也好,过去的统统都不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