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嗯。”
“这是娘亲出嫁的时候,你外祖母送的。将来呀,等你出嫁了,为娘就亲手为你带上。”
“我才多大?”她满眼疑惑,娘亲是以太着急了些。
“你虽然还小,但你的亲事可早就定好了。”
她搞不清楚,为何娘亲会突然向她提起婚约。不过她倒是有印象,曾经娘亲讲过,娘亲随爹爹在军营的时候,那时还是晋王妃的皇后,便有意结亲。可是娘亲明明说的正高兴,却总觉得一下子有一丝淡淡的悲伤散开,“倾儿,你要记着,以后无论墨家有什么事情,都是墨家必须承受的。你不可过多强求,知道吗?”
她不知道墨家要承受什么,但娘亲的眼神,让她无法不点头,“嗯,倾儿知道了。”
“好,”娘亲捧着她的小脸,笑得很和煦,“这步摇就先让为娘替你保管,要是给了你,说不准哪天被你拿去换吃食了。”
“才不会。”
“还嘴犟,你哥哥替你赎回多少次紫貘了,你当为娘一点都不知道?”
娘亲刮着她的鼻子,宠溺的放她离开。带着疑惑离开的她,也许并没有看见娘亲眼角的湿润。
书房内一室静谧,沉静如深水的空气中,哀愁与悲切扩散的愈发浓烈。墨倾一人独处室内,步摇尚躺在她的手心,被她紧紧攥住。双眼婆娑,已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倾儿……”并不知是何时进来的万俟朔,静静的在她身边,像是守了她很久才忍不住开口。
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被抽回,墨倾并未抬头看他一眼,只垂首敛眸,用平静如深潭的秋水一般的语气道:“对不起,请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如果她只想一个人待着,他愿意暂时消失。可是她说了“对不起”,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置若罔闻的一句话。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他。但是他不能,因为说了,更伤她。
她言语中的凄冷与疲惫,像是一根梨花针,深深的刺入他的心脏。他攥住她光洁的腕子,甚至使上了一成的内力。他无法确定,她将有什么样的过激动作。
可是出乎意料的,她不说不动,异常安静,像是平日的静默沉思,如果除开她周身极低的气压的话。
“倾儿……”他依然不能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另一手将她拥在怀中,“对不起,这次不能,不能让你一个人。”如果这一次他放了手,以后就再也无法抓得住了。
她不说话,只是身子在微微的颤抖,静静流淌的泪水,早已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衫。许久,她才开口,脸依然埋在他胸前,“我以为,我早就想通了。”
多少年了,她都以为,无论什么时候,自己能坦然面对他。哪怕揭开童年的伤疤,她也能笑着告诉他:不碍事,那是朝政啊。直到今日,她才发觉,所有经历过的,都终归无法雁过无痕。万俟晋对墨家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出于何种不得已的原因,都改变不了他杀了她所有亲人的事实。
这十年来,她总记得爹爹的话:“人在朝堂,每一个人都会身不由己。可是一脚踏入政治的深渊,每一个人都要遵守这里的规则。哪怕规则有多么不公,自身多么无可奈何。这是作为朝臣的宿命,不能怨谁。”这段话,她懂了,也铭记了十年。她以为她想通了,放下了。可是娘亲的那句“以后无论墨家有什么事情,都是墨家必须承受的,你不可过多强求。”她没懂,也没有记住。如今看来,当两句话都懂了,才是真的通透了。
他抚上她身后的发,默默的没有接话。
“万俟朔,我可没有那么脆弱。”
“我倒希望你能有。”
她恢复正常的语气,总带着一些明着暗着的刺儿。这样的她,最让他心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底竟存着这么一个结。如今却被万俟朔突然一招命中,直接解了。虽然手法太直接,但往往只有最直接的方式,才最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