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贞则一直盯着窗下的那排迎春花，呆呆出神。

她是见过顾小姐的，就在河州大街上，就在东山大佛寺。

之所以印象太深刻，大部分原因也因为那个人。

是的，顾小姐心心念念想的不就是梵音师叔的儿子，自己的师兄王墨斋吗。

但她不敢提起，因为她不敢估量师叔听到后会气得几窍生烟，如今正是春雷频频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让相关人员遭雷劈。

师侄二人各怀心事地巡视着河州司马顾护的厅堂内外。

“登登登”很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可以想象主人是多么的急不可待。

“梵音老弟，梵音老弟，”人未至，声先闻，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简贞一想就记起来，可不就是为婆婆奔丧那天，回行辕时，在郭豫淇书房外听到的声音之一吗？

那天，他那书房内可真是热闹非凡。

“顾大人，”王梵音看到顾护出现在大厅的门口，今日艳阳高照，顾大人黑黑的身影也显得明媚而热烈。

“梵音老弟，别大人大人的如此生分。顾护，叫顾护。”

王梵音颌首一笑，也算是答允了。

早有丫鬟献上茶来，顾护先品了一口，想起什么，叫道：“来人，快给先生换上我刚得的信阳毛尖。”

王梵音默默看着顾护张罗着换茶，也没有客套，他明白，顾护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的到来，如今见着人了，这份欣喜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如果太客气，反而扫了主人的兴。

况且以两人多年的交情，也没必要客套，否则就真是太生分了。

丫鬟又重新端上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来。

这次的茶果然香气高雅，饮入口中更是滋味浓醇，回甘生津。

三人将各自身前的茶品了一口，又放回桌上，水的热气还冉冉往空中上升。

顾护放下茶杯后，又拉着王梵音的手说道：“梵音老弟，今天中午，咱两来个一醉方休可好。我有一坛上好的杏花村的汾酒，平日里也舍不得喝，留到今日正好招待老弟，其实啊，我也是找不到人和我对酌，老弟老弟，可把你盼来了。”

河州司马顾护大人说完这些，人竟突然显得十分落寞。

王梵音懂得酒逢知己千杯少的道理，也明白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寂寥，他猜算着这二十几年来，顾护是怎样在一个位置上坐到老。

他终究不可能如少年时憧憬的那样，老夫聊发少年狂了。人老心不老，那也只是传说中的先贤们能做到吧。今日看来，长烟落日孤城闭，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才是他的真实写照。

往好了说，他这河州司马也是官居五品，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可是顾护当年可是风流倜傥探花郎，多少达官贵人榜下捉婿的完美对象，偏偏他却不给人面子，坚持娶了那个绕床弄青梅的女子。

这在当时既被传着美谈佳话，亦被人惋惜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