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北约十里,是楚故都纪南城。当年秦将白起攻陷楚国,都城便沦为废墟。
秦汉时期许多贵族的墓就建在那里,之后兵乱战火,此地又破败不堪,经过近千年,周围渐渐地有了人家,也种了田。
如今那里有一座名为崇福寺的古刹,建于西晋时期,为当地百姓重要的祈福之地。
陈君琢带着萧毅来到这里。
在寺后一片竹林中,一座竹屋,几个石臼,屋前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寂静无声。
萧毅和顾加笑跟着陈君琢到了此地,立即明白他要见的是谁。
“周公子一直隐居在此?”
陈君琢笑了笑,走到竹屋前轻叩竹扉:“无明大师,有贵人来访。”
竹门之后,出现一位身穿衲衣的清朗僧人。
与萧毅目光相碰,他的平静的眼神蓦地翻起波澜。
萧毅双手举至胸前行礼:“雨竹兄,别来无恙?”
僧人合掌:“公子礼重,贫僧有愧。”
陈君琢上前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到石凳前:“故人相见,何必多礼?你这人也是,贫僧贫僧的,见了琪三这么见外?”
几人围着石桌坐下,一个小和尚从屋里搬出茶炉,在旁煮茶。
周雨竹望了萧毅半天才道:“早就听闻琪三复出,却不料是这般模样。”
萧毅回望着他:“我也没料到雨竹兄竟然舍了红尘。”
周雨竹淡然一笑:“这红尘之中腥荤恶臭,到处都是魑魅魍魉,离远些,自然就干净清静些。”
萧毅摇头:“佛渡众生,降妖伏魔,才是佛之所为。世间既然依旧存在不公和灾难,佛就不会视而不见。”
他望着周雨竹的目光森然:“所谓远离红尘不管世事,只是周兄你自我逃避的借口而已。”
周雨竹望了一眼陈君琢,捻着佛珠笑道:“这琪三的嘴,一点不输当年啊。”
萧毅继续道:“周大人为百姓牺牲了全家人的性命,他当年所救的婴儿,就是我。”
周雨竹顿时愣住,他不相信地盯着萧毅看,又看了看陈君琢,他冲他点头。
他猛地将手中佛珠拍在桌上,两眼狠狠地瞪着萧毅,转而眼里又涌上了泪:“琪三,还是死了,对吗?”
顾加笑见萧毅和陈君琢不说话,便开口道:“琪三公子仍无消息,但你眼前的,也是平王之子。”
周雨竹点头:“他说了,我便知他是谁,只是原以为琪三真的活着,此时看来又希望渺茫。”
萧毅沉声道:“不管我三哥在哪里,他没做完的事,我们得接着做完。”
周雨竹捡起佛珠握在手里:“你可知我为何出家?”
不顾他们的表情,他继续说着:“当年他回京城去了边关,然后再也得不到他的消息。我给他写了无数的信都石沉大海,湖北所有的官员都说他已死在边关,我却是不信。”
“为何?”
“我不懂医,但琪三的脉象虽弱却不绝,内含着劲,不像将死无可救之人。”周雨竹拿着小和尚端上来的茶壶往众人的杯中倒茶,一边倒一边说:“似这茶般,细而不断。”
萧毅紧盯着他:“你不懂医,这脉象之说从何而来?”
顾加笑也道:“姬先生和婆婆的医术都没有治好他。”
周雨竹放下茶壶,指着周围的竹林道:“我们所见只是这林子,林子之外还有林子,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谁说普天之下就只有姬无用一人?我之所以出家,就是……,等他回来。”
陈君琢喝了茶:“所以你见了他,以为是真的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