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祁言坐在了沙发边缘,低着头,近乎自虐般将相册拉到了最上面,从头开始一张张看起。
小时候的照片只有几张,没翻几下就过渡到了郁舟的少年时代。
这些照片里,很多都是他悄悄记录的,看镜头的数量不到三分之一。
但也足够鲜活生动了。
路祁言翻过几张照片,看到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两年前,十六岁的郁舟。
路边的枫叶是金黄色,落下的堆积在一侧,郁舟跳进去踩,咯吱咯吱踩了几脚后回过头:“路哥,你快点过来啊。”
路祁言听见自己那时的回答:“这就来。”
画面晃了几下,很快镜头就追上了郁舟,接着手机被郁舟拿在了手中,拍摄从后置变成了前置。
郁舟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像小鸟梳羽毛一样理了下额发,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我还以为你在自拍呢,结果在拍我啊,好看吧?”
还没等路祁言回答,郁舟就自己回答:“真好看,别删了。”
路祁言在一旁轻笑出声:“我什么时候删过你照片?”
视频在这儿结束。
屏幕光亮逐渐暗了下去,路祁言在黑暗中垂了垂酸涩的眼,又一次划动相册,翻到了后面的照片。
有几张是在雨天,还有几张是在回家路上。
又一个视频,是郁舟在喂路边的猫。
少年的手白皙修长,认认真真把便利店里买的火腿肠掰成小碎块,送到流浪猫嘴边。
那猫胆小,不敢吃,哄了好一阵才过来。
郁舟好不容易等到猫凑过来吃了,惊喜无比,连忙招呼路祁言过来拍。
“他好乖啊,”郁舟看着小猫吃火腿肠,趁机揉了揉猫猫头,“等我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养一只。”
他说着转过头:“路哥你喜欢吗?”
那时候路祁言说:“喜欢,你喜欢我就喜欢。”
时节更迭,相册上标着的时间来到了12月。
一场大雪落下来,郁舟抓着路祁言的手机,招呼路祁言过来和他堆的雪人一起拍合照。
路祁言把自己的手套套到了郁舟手上:“指尖都冻红了。”
郁舟回了一下头,佯装气鼓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有手套!”
屏幕中视频里的少年说完就又开始找角度了,胳膊举得很高很直,一直到把路祁言和雪人都拍进画面里才满意,自己只剩下上半张脸露出来。
“你什么时候比我高这么多的?”郁舟嘟嘟囔囔,“这快一个头了吧?”
“你会长高的。”路祁言揉了一把郁舟毛绒绒的发顶。
郁舟笑了一下。
屏幕随之倏然暗了下来。
没有了这点儿声音,房间里一时像没了人一样寂静。
路祁言愣住了,接着发现是手机没电了。
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满是裂纹,有些硌手。
几秒后,路祁言轻轻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脸深埋进了掌心之中,呼吸困难。
*
陈淮怎么想也没法放心,第二天直接来到了路祁言家。
中午十一点,按了将近五分钟门铃后,门才终于被打开。
陈淮猛松一口气:“你可算开门了,打电话你也关机不接,我真的吓死了——我能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