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正说话，外头费婆子的声音传来：“二夫人来了！”

叶氏忙要起身迎出去，被温庭芳轻轻按住，叶氏只得坐住。

母女二人眼神交汇间，马氏已进了正房。

叶氏到底还是站了起来，一面说话一面让座。

马氏一边落座一边叹了口气，说道：“费婆子的姑娘小红昨儿得了风寒，身上烧得滚烫，迷迷糊糊的只喊着要娘，小人儿可怜见的！”

“到底我心不安，倘或一时有个好歹，岂不是因我的罪过么！所以今儿便把她娘带回去亲自照顾她。”

小红是费婆子的女儿，是温乐水家的家生子，温庭芳记忆里倒是有些印象，是个伶俐的小姑娘。

叶氏倒了碗茶给马氏，道：“那便让费婆子回去照顾吧。”

温庭芳仍旧端坐着，只是喝茶。杯底里一瓣瓣嫩绿的茶叶轻盈浮游，热气绕碗边升腾出水雾，氤氲，缭绕，飘散。

这还是温乐山在世时特意买给温庭芳的。

马氏摆手道：“嫂子不用忙，我不吃茶。这就带费婆子回去了。”说完起身，向费婆子招招手，便要走。

温庭芳抚摩着茶碗，笑道：“婶娘说笑呢。婶娘把费妈妈带走了，谁来帮着我娘料理？我如今还病着呢，需要好好养着。这婚期也将近了，一应妆奁可都还未齐备呢。”

费婆子刚放下洗了一半的衣裳，正解了围裙擦着手准备跟着马氏一同回去，听见这话，便僵在那里。

马氏显是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这倒不难，仍旧叫步月过来就成了。那丫头也大了，办事极稳妥的。”

温庭芳仍是端坐着品茶。

碗盖轻轻拨动间，茶叶上下翻飞。

马氏领着费婆子去了不多时，步月便回来了，红着眼圈上来磕头请安，叶氏扶起步月，步月又过来给温庭芳磕头，温庭芳忙一把拉住，笑道：“这会子还有正事，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

于是让步月取来笔墨，又找来一块粗布，又将装着口脂的三十九只白色小瓷盒子取出，正要提笔，忽想起叶氏会写梅花篆，便将笔递与叶氏笑道：“我的字最像鬼画符，还是娘你来写吧。”

因“温庭芳”向来字迹不佳，叶氏倒也未起疑，接过笔，问道：“写什么？”

温庭芳想了想：“就写‘点绛唇’三个字，写梅花篆。”

叶氏自幼得父亲教习，写得一手梅花篆。

叶氏便拿起一只白瓷盒子，细细写了“点绛唇”三个梅花篆字。

白色的瓷盒，光泽温润，配上遒劲、淡雅的梅花篆，花中有字，字里藏花，花字相融，远看像篆字飞舞，近看似梅花盛开，衬得整个小瓷盒子十分高雅大气，极具艺术美感。

连不识字的步月也忍不住连连称赞：“真是好看！”

叶氏照样将所有瓷盒都用梅花篆写好。

温庭芳又找来一块粗布，一根竹杆，做成了个简易招牌。

步月将写好梅花篆的三十九盒点绛唇用一个包袱包好，又打点好所有摆摊需用之物。

温庭芳又把家中一面铜镜也装起来，留下叶氏在家，自己便带着盈衣出门了。

主仆二人到了街市时，时间已经不早，摆摊的小贩们早已出摊，一时倒找不出空摊位。

二人正犯愁，一旁摊位上卖鲜花的大娘把自己的鲜花往里挪了一挪，滕出一小块儿地方，笑道：“小姑娘，来，摆在我这边儿上吧。”

温庭芳连声称谢，二人把准备好的一块粗布摊在地上，拿出十来只装着口脂的小瓷盒摆在上面，支起简易招牌，便开始叫卖了。

白色小瓷盒配着梅花篆字体的高雅大气很快吸引了几个人围上来。

温庭芳拿起一盒点绛唇，做产品介绍，“这是用上好的花瓣汁子蒸出来的，采用我们独家秘方，配上纯天然的材料，才能做出这样颜色饱满鲜艳、气味甜香的口脂......”

围观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询问。

一个身穿青衣、年约十五六的俊俏小姑娘，拿起一只小瓷盒，细瞧了一瞧，挑眉道：“个个都说是独家秘方，用起来个个也都差不多。“

”你这一盒胭脂要五十文钱，这价格可赶得上胭脂坊了！人家胭脂坊可是这一带排得上号的名店了，你这不过就是一地摊货，就与人家胭脂坊的价格并肩，未免有些托大了吧！”

温庭芳见她衣着光鲜，又带着小丫鬟，便知是富裕人家。虽唇上也涂了胭脂，只是看起来唇部干涩、凝滞有色块，颜色也薄，便知也是用的胭脂片。

温庭芳打开一盒点绛唇，笑道：“诸位请细看，我们的胭脂，是膏状而非市面上大家常见的片状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