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乱箭,在一道流光中,折戟成渣。
杀夏山那样狗仗人势之徒,巽泽连动手都感觉没有乐趣,但他总要护住慕容黎,护住那群前一刻还对他们锄刀相向的百姓。
百姓们都被吓得缩往后去,面如土色,还好,那些不长眼睛的箭被一道气障一弹,落地成渣了。
麒麟猛然跃到慕容黎面前,踩断一支流箭,对着外面狂嘶一声,洪钟般嘹亮,气势贯天动地,震得整个小院一阵颤动。
温驯并不代表它不会发飙,守护神兽的职责,护好主人安危,它才能得到无数的香火供奉。
巽泽站在慕容黎身边,柔声道:“阿黎别怕它,它已经被我驯化,答应做阿黎的守护神兽,它刚才在保护你,向他们示威。”
驯化等于诱骗,萌宠就是萌蠢,能过巽泽魅眼神功的灵物怕是还没生出来。
慕容黎心照不宣笑了笑:“外面那位,你竟然手下留情了?”
这要搁眼前,头都扭断了。
巽泽诡秘道:“有官在身,自然要用刑法解决,快意斩敌那是对付江湖人的手段。”
慕容黎饶有其意:“怎么解决?”
巽泽贼兮兮笑着:“耍一次威风?看场好戏?”
慕容黎自然心领神会。
巽泽曾和他玩笑过一句话,等中垣太平之后,要带着武林盟主兼陛下的他游历天下,过郡就耍耍威风,过门派就挫挫他们的锐气。
武林盟主没做成,做成黎泽阁阁主,虽不能称陛下,也是权位顶峰的瑶光国主。
臣子射杀国主,乃大逆不道弑君天下第一罪,该诛九族。
巽泽孩童心性,大抵想看耍威风吓尿对方的场面,慕容黎心知肚明,点了点头:“然还需要契机,此人又蠢又嚣张,这般亮明身份大抵他也未必相信。”
慕容黎看了看身后那群百姓,“也许还会觉得我们冒充国主。”
因为那群百姓方才一个劲说他们是骗子,骗人说麒麟血没用。
巽泽笑眯眯道:“国主冒充国主,也够他喝一壶了。”
慕容黎微微道:“不妥,如此心性之人,逼得急了会借着替天行道之名杀死假冒国主,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巽泽柔声道:“他又杀不死我们,只会让自己更加作死。”
慕容黎摇头:“血溅小院,会吓坏这群百姓。”
这是巽泽特意挑的风景小院,让他能在醒来时第一眼就记住的美,他不想血污溅染,如云蔚泽的水一般,永远该是水天一色的净蓝。
“他不认得阿黎,州牧却上过折子见过阿黎的。”巽泽沉吟道,“且让他嚣张一会,现在有多嚣张,待会就有多仓惶。”
慕容黎看不到北风和其他黎泽阁弟子,已了然于心:“那么州牧一定也来了。”
巽泽:“他救爱子心切,听说麒麟血一事,不可能不来。”
慕容黎:“不仅如此吧。”
巽泽又笑了:“王上回朝,怎能缺了护卫队,且借州牧造势,我们风风光光归家。”
慕容黎在阳光中灿烂一笑,握住了巽泽的手。
夏山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想来那群百姓和小屋的主人不是射死了,就是吓到尿流了,才逼得麒麟震天一吼。
哈哈,看来麒麟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得意且狂暴的一挥手,带着人冲了进来。
一进来就被慕容黎灿烂的笑亮过眼眸,他怔了怔,随即,一股冲天怒气愤然勃发。
这群人不但一个都没死,还露出那样高高在上的笑,笑他的手下都是蠢货,一个都杀不死。
他抬手一指慕容黎:“刁民,把麒麟交出来,本官饶你们不死。”
麒麟站在慕容黎身旁,自然是要喊慕容黎交出去,且慕容黎站在中间,很像这群人的主心骨。
“噗嗤!”巽泽实在没忍住,差点笑个人仰马翻,然后凑到慕容黎耳边轻声细语道,“阿黎,你是不是第一次被人称刁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要不是自己选的,作恶起来的嘴脸比夏山还可恶。慕容黎一把将巽泽可恶的嘴脸推开。
两人完全无视夏山,眼见夏山骂骂咧咧,命那群下属摩拳擦掌挥动武器便待打过来硬抢,里正深吸一口气,站出去一步,怒视夏山:“麒麟乃灵兽,生于天地间,不是大人的私有,大人凭什么以命相逼,让我们交出去?”
“你个老不死的,麒麟也不是你的,你护的什么犊子?”夏山手里有一圈鞭子,方便他随时挥鞭子抽人。
“本官看上的东西,岂容尔等贱民置喙。”说完他的鞭子从手中腾出,往里正身上抽去。
这一鞭颇具凌厉,若是抽在里正那把老骨头上,起码得躺上半年。
但鞭子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那个红衣公子手中,紧接着,十倍凌厉的一鞭冷然怒抽,火辣辣的疼痛瞬间炽骨,力道之强,几乎把夏山抽得跪了下去。
“住手。”这一声断喝一响起,夏山飙着眼泪猛然朝来人奔了去,立马委屈的告状,“兄长,这些刁民太过可恶,他们竟然殴打朝廷命官,抢那能为小予续命的麒麟血。”
州牧见夏山背部血肉模糊,本欲责骂,一时又软下心来,都没看挥鞭之人是谁,轻责道:“你不该来此,更不能动手在先。”
夏山狠狠的瞪着慕容黎等人,狡辩着:“这些村民争抢麒麟,还不是为了兄长放出的那百金,又有几个不存私心。这些年你为小予治病掏空了家底,我只不过是想为你尽一份绵薄之力,省去悬赏的那百金。我只是拿出鞭子吓唬吓唬他们,是他们横行无道,先动的手,不把我和兄长放在眼里。”
他仁义无双的蛊惑着州牧,州牧还沉浸在不知前因后果中,慕容黎鞭子再是一提,冷冷开口:“陆权,看来州牧这个位置把你养得太过舒服,竟忘了本朝法度。”
里正已经为慕容黎捏了把汗,他不仅打了夏山这个当官的,还直呼州牧的名字,年轻人做事不知深浅,是会送命的啊。
他才想要拉一把慕容黎,就见州牧陆权喊了一声王上,脸色一下子惨成死灰色,人也瞬间咚的跪倒在地,好像丢了半条命:“国主,东君?臣不知国主和东君在此,臣迎驾来迟,罪该万死……”
“如此任人唯亲,你确实该死。”慕容黎把那鞭子一掷,丢到了夏山的脚下。
仿佛,丢出去的是斧头铡,铡的就是夏山的人头。
君临天下的帝王威严凌空压下。
夏山也仅仅是愣了一瞬,跪下磕头的时候全身抖成筛糠,完全不知道还想求证什么:“兄长,不是说国主御驾亲征重伤成殇,诸事由东君代劳,怎会?又怎会在青州?兄长可有看错?”
恨铁不成钢啊,他竟然还觉得是冒牌国主,陆权惶惶不安,只敢从嗓子里卡着字眼:“闭嘴,我有眼睛。”
国主战场上发生的意外他们当然知道,但有国主东君那骇人的手段,整个瑶光绝没人敢提那个薨字,此刻国主安然无恙站在他面前,岂不比薨更可怕。
里正和百姓们见州牧和官兵全跪了,空气窒息般令人胆寒,哪还敢喘气质疑,成片的跪倒下去,再也不敢窥视天颜。
人人都在冒冷汗的时候,只有巽泽在笑,他摸着麒麟额上的独角,笑眯眯道:“我没有骗你吧,做他的守护神兽,就能享受无上的尊荣,万民虔诚的跪拜,是不是很风光?很嚣张?很神气?”
慕容黎不说话的时候绝对没有人敢说话。
嗷呜,嗷呜。
麒麟看着那些匍匐在地颤抖的人,昂首挺蹄,嗷了惊天一嗓子,不是一般的神气,直把跪着的人又吓个心胆俱裂。
但一会儿它就鄙视的看着巽泽。
嗷呜,嗷呜,你怎么还站着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