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女儿家具体在什么地方。
除了黄原县那么远的地方，让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搞得清楚。
东南西北都不知道在哪。
丁菊花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晚饭都没吃几口。
要是白福堂在家就好了，白福堂是个有主意的。
越是发生重大的，紧急的事情。
越是能想出办法来化险为夷。
可惜现在白福堂在监狱里。
这个事情又关系到人命。
真是要了命了。
到底该怎么办呀？
女儿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安心日子。
怎么又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情了。
老天爷真是不放过她们白家。
丁菊花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到，是不是白家的祖坟那边被人动了手脚。
哪天天气好的时候，花上一笔重金。
请个算命先生到祖坟那边去算一算。
祖坟是很重要的，要是祖坟不对，家里一天到晚就会出不好的事情。
正胡思乱想。
白小莲突然跑回了家。
丁菊花结结巴巴慌张道：
“小莲......小莲......你来的正好......你要不来的话......妈正想去找你呢......可是妈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啊......妈也不敢打电话呀......这村委会里面人......实在是太多了......走出走进的......有些话......妈不能在电话里面跟你讲呀......”
“小莲......你听妈说......村里面出事了......出大事了......李明亮......你知道吧......就是李来顺那个儿子......长得黑黢黢的......一天到晚......顺手牵羊......偷东西的......那个贼小子......那小子倒了大霉了......他......他吃了张万军家的三个生梨......他......他竟然把自己给毒死了......”
“哎呦喂......我的个老天爷呀......这孩子是真的死了......要命的是......那该死的张万军......在她家的生梨树上打了......打了......打了那个那个......那个......那个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啊？真是急死了......”
“妈想不起来那个叫什么名字......噢......对对对......万虫灭......万虫灭......对......就是万虫灭......那个万虫灭......是俊俊她爸农药厂做出来的呀......那个农药......说是效果很好......不管打在什么虫子上......那虫子都能被打死......那张万军就拿万虫灭去打梨树了......”
“李明亮那倒霉催的孩子......上午刚打的农药......下午就去摘梨子吃的......这就把自己给毒死了......那个医院也出证明了......说是那孩子就是......就是......就是被农药给毒死了......唉呦喂......我这个老天爷呀......今天......今天......今天一大早......”
白小莲好不容易把气给喘平了：
“妈，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丁菊花：“哎哟喂......小莲......你知道什么呀？你不是说了吗？俊俊他爸从来不让你去他厂里......他厂里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呀？而且......他都日夜不回家吗？你听妈说呀......这事儿真是搞大发了......今天......那该死的林向前......还有那李玉慧......两个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特别是那个林向前......她自己出钱又叫车......又拉横幅的......拉了100多个村民......包了整整两辆大巴车......到......到俊俊他爸农药厂......去闹事去了......就连那该死的李玉慧......也去了......”
“李玉慧那个死三八......在家里面躺了两个多月......我还以为......她妈的死了呢......结果她没死......她今天跟吃错了药一样......跟个跳梁小丑似的......上窜下跳的......在俊俊她爸厂门口......大吵大闹......”
“三河村那帮天杀的......还把李明亮那倒霉孩子的棺材......都抬着去了......哎呦喂......真是急死我了呀......”
白小莲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水，咕咚咕咚喝完：
“妈，吕涛都把事情跟我说了，她们还让吕涛赔给李来顺家三十万，还要登报道歉什么的，吕涛都跟我说了。”
丁菊花激动的一拍大腿道：
“对呀......对呀......小莲......这可怎么办呢？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存心在捉弄我们白家呀？咱们白家落的难......还不够大吗？啊......你爸和你哥吃官司......你哥好不容易出来了......也不回家......在外面......也不知道混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挨饿挨冻......”
“你的第1次婚姻......也是乱七八糟的收场......要不是白老雄......咱们娘俩......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个坎儿......你说说看......咱们白家......落了这么大的难......也该够了吧......咱们白家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呀......落这么大的难难......难道还不够赎清罪孽的吗？”
“怎么还没完没了的......盯着咱们家折腾啊？我以为咱们家苦难的日子......到此结束了......再有个半年......你爸就从监狱里出来了......没想到......俊俊她爸又出了事儿......哎呦喂......我的老天爷呀......怎么会这样啊？我丁菊花一辈子也没做什么缺德的事儿啊......怎么什么头痛的事情......都找到我头上了......”
白小莲：“妈，你先别说这些唠唠叨叨的话，你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在说这些话干什么？”
丁菊花：“我们家祖坟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呀......小莲......你信不信......肯定是这样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这么蠢......一件好事都没有......全都是坏事......一件接一件的......”
“祖坟一定被人动手脚的呀......人家在我们祖坟上拉了屎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缺德鬼......动了我们白家的祖坟......要让我知道了......我也去她祖坟上拉屎......”
白小莲：“唉呀，妈，说这些事情干啥呀？什么祖坟不祖坟的，这关祖坟什么事啊，别迷信了好吗。”
丁菊花：“这怎么能是迷信呢？这肯定就是祖坟的事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倒霉事，发生在我们白家身上，人家都说林家的祖坟埋的好，祖宗保佑林家那两个天上的混蛋，一个接一个的发大财，这一个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命里面有就是有，命里面没有强求，也不能强求。”
白小莲：“好了好了，妈，别说这些了，你不要乱七八糟七想八想，把自己给想魔怔了，这就是碰到倒霉事了，李明亮这倒霉催的孩子，自己要死就死，还要讹上咱们家了，三十万，真她妈有毛病，听说过吗？死个人要赔三十万。”
丁菊花：“就是啊，小莲啊，这可怎么办啊，这都是林向前和李玉慧两个人搞的鬼啊，这两个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李来顺和她们两家人家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上窜下跳的。”
白小莲：“还能为什么？姓林的王八蛋！！！就是想出名呗！！！想当初爸是三河村第一大能人的时候！！！他心里不服气！！！现在他是三河村第一大能人了！！！他就要做能人该做的事儿！！！爸以前做村长的时候！！！不也经常帮村民们解决这些家长里短！！！鸡飞狗跳的事情吗！！！”
“现在轮到姓林的王八蛋耀武扬威了呗！！！至于李玉慧那死三八！！！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她恨我恨的要死！！！巴不得我们家倾家荡产！！！锒铛入狱！！！横死街头！！！她心里才解恨的！！！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她肯定会拼尽全力！！！要我们好看！！！这死三八！！！我真恨死她了！！！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就是和这死三八缠上！！！”
丁菊花：“对对对，小莲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那姓李的今天下午大巴车回来之后，还到我院子里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我整整半天，说我们家缺德，说我们家摊上事儿了。”
“说她要为李明亮报仇雪恨，还要为民除害，话说的好听的不得了，我就知道她就是，借这个机会报她的私仇，这死三八真是不得好死，我咒她立刻马上下地狱，不对不对，我咒她全家通通都下地狱。”
丁菊花：“对了小莲......你怎么......你怎么大晚上的跑过来了？俊俊她爸想到什么对策没有啊？到底......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啊？你跟俊俊他爸说......林向前那王八蛋不是好对付的......”
“他不仅钱多......他......他还有权势的老丈人......他老丈人是......是......是咱们省的省长......牛逼的很......让他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定要小心应对......这林向前......真不是个好惹的主......”
白小莲：“我知道，吕涛他现在也束手无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赔三十万肯定是不可能的，三十万这一赔，工厂就倒闭了，这姓林的王八蛋也是算准了，要让吕涛破产。”
丁菊花：“啊？？？束手无策？？？那......那......那可怎么办呀？那可真是要了命啊......哎哟喂......怎么办......怎么办啊......他们今天能包着大巴车去闹事......明天还能再去......后天还能再去......”
“像这样天天去闹的话......这农药厂还怎么干活呀？这姓林的王八蛋......我也咒他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摔死......”
白小莲：“行了，妈，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今天急吼吼的跑回来，就是想找林向前那王八蛋，想求求他，让他高抬贵手，放吕涛一条生路。”
丁菊花：“你去求她？？？哎哟喂......小莲......这肯定是吕涛出的主意......对不对？这吕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时对你......置之不理......整日整夜的不回家......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
“把你晾在家里......跟养个金丝雀一样......现在出了事情......她到有脸求你帮忙......这王八蛋......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你和林向前......有什么交情啊？”
“你们两个上次......因为结婚的事情......早就把关系给弄僵了......你去求林向前......他能答应你就见鬼了......这吕涛也真是......憋不出什么好屁来了......竟然想到这种馊主意......”
白小莲：“这事儿也不完全是吕涛的主意，也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妈，你也不想想，吕涛就俊俊这么一个儿子，他的家产就是将来俊俊的家产，我就算不看在他的份上，我看在俊俊的份上，我也要保住这份家产，你说是不是？”
丁菊花：“我看啊，就吕涛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样子，谁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什么私生子，说不定早就已经私生子一大堆了呢，只是这家伙瞒着你，把你蒙在鼓里了而已。”
白小莲摆摆手道：
“不会不会，这一点我有信心，吕涛玩归玩，但是私生子什么的，他绝对不会弄出来的，这个我可以肯定，他的家产将来百分百全是俊俊一个人的。”
白小莲现在没有心情跟她妈说，吕涛现已经失去生育能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俊俊这么一个后代的事情。
这话说来也话长了。
现在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保住农药厂。
其他的事儿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丁菊花：“那就算是这样，我看这事儿也不太容易，林向前那王八蛋，本事那么大，而且他这次就是铁了心的，要帮李来顺家，就算你去求她，我看他也不一定能答应。”
白小莲：“死马当活马医呗，现在也只能试一试了，行不行的再说吧，要是行，最好，要是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对了，妈，林向前在村子里面吗？”
丁菊花：“在呢在呢，这两天都在，这两天晚上，他都住在他们家新造好的那个漂亮的大房子里。”
白小莲：“那太好了，我还怕他不在呢。”
丁菊花：“对了，小莲你是怎么来的？这大晚上的没公交车的吧，俊俊呢？”
白小莲：“俊俊在家呢，孙妈带着，吕涛送我来的，他本来是要和我一起进村的，不过我让她送我到村口就别进来了，要是让村民们看到他那麻烦不就大了吗？”
丁菊花：“对对对......吕涛现在可千万不能露面......小莲......你也不能露面呀......村民们看到你......特别是李来顺家的人......要是看到你......她们肯定也会......对你不客气的......她们家的人现在都疯了......”
“特别是她爸和她妈......整天在家里面天天嚎叫......跟杀猪一样......听的人渗得慌......不过想想也是......谁家死了孩子不伤心啊......唉......也是挺作孽的......这倒霉催的孩子......”
白小莲：“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戴着墨镜，戴着口罩，还戴着帽子，就是怕让人看到我，幸好现在是晚上，外面也没什么人了。”
丁菊花：“小莲，那你去找林向前，你要怎么说呀？”
白小莲：“求呗，还能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双膝跪地，我给她磕头，只要她能愿意放过我们一码，给我们一条活路，我面子也不要了，尊严也不要了，到底还是家产要紧，为了儿子，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丁菊花：“哎哟喂，老天爷呀，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呀？男人搞出来的事情，要你一个女人去承担作孽呀。”
白小莲：“别说这些了，妈，我现在就去林向前家，反正，这几天你哪也别出去，院子门都别跨出去，白天晚上的，你就在家里面待着吧，你是我妈，吕涛又是你女婿。”
“我就怕村里面那些人，一时冲动，怪到你头上，找你出气，特别是像李玉慧这样的泼妇，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正愁没机会对付咱们家呢，所以你在家里面安生点。”
丁菊花：“妈知道......妈知道......放心吧......妈心里有数......妈警觉着呢......妈晚上都是拿四仙桌顶着大门的......你不用担心妈......妈一个老太婆......还能怎么着啊......李玉慧要是还来闹......那我就去找村里的治安小队......”
“妈就不信了......李玉慧那泼妇不讲理......治安小队的人还能不讲理......就算吕涛是我女婿又怎么样......我一个乡下妇女......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还能怪罪到我头上啊......”
白小莲：“妈，就这么办，要是李玉慧再来闹，你就去找村干部，像谢炎武，金三江他们，当年都是爸一手提拔起来的，就算我爸现在人在监狱，但他还有半年就出来了，那些人肯定也会有所顾忌。”
“肯定会帮着你的，反正李玉慧那死三八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那死三八就会编故事，她就是只想要看你心慌意乱，着急忙慌的样子，这样就称了她的心了，你越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她越是心里难受。”
丁菊花：“妈懂......妈懂......这些妈都懂......妈活了大半辈子了......这些道理还是懂的......你放心吧......妈现在日子过得可好了......你看吗？最近都长肉了......天天也不出去......皮肤都变白了呢......”
“什么地里的活儿妈都不干......妈才懒得去弄了那么一大块地......让妈一个人去干......那还不累死妈呀......妈多大年纪了......不就吃点大米吗？大米才多少钱一斤啊？你每个月给妈的钱......妈顿顿吃肉都吃不完了......”
白小莲：“对，妈，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好了，妈，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去林向前家。”
丁菊花想了想说道：
“小莲......要不......要不......妈和你一起去吧......给你壮壮胆也好......也好有个照应......你去找林向前说......妈去找张秀娟说......张秀娟不像李玉慧......她倒是个讲道理的......性子也挺温和的......”
“当年她们家放假的时候......你爸还帮过她们家的......说不定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念着当年的恩情......能放吕涛一条生路......”
白小莲想了想。
吕涛也跟她叮嘱过，让丈母娘去跟林向前她妈也去说说试一试：
“行吧，妈，咱们有枣没枣打她三竿再说，那我们两个一起去，你去找张素娟，我去找林向前。”
丁菊花：“好好好，小莲，你等一下，让妈穿双袜子，妈这就和你一起去。”
丁菊花刚才是赤着脚走在砖地上，脚上是湿的。
脚底加满了灰尘垃圾。
赶紧又坐到洗脚盆前，把脚往洗脚盆里泡了泡。
把脚底的垃圾洗掉。
又快速拿擦脚布擦干了脚。
又到里屋，拿了一双袜子。
穿好袜子，穿好鞋子。
又披了件外套。
和白小莲两个人出门了。
白小莲还从包里拿了个口罩，让她妈戴上。
尽量别让村里的人注意到她们娘俩。
娘两个一路快步走，头都不敢抬。
幸好，农村到了8点以后外面也没什么人了。
大家第2天都是要上班的，晚上睡得早。
只有几只狗，随便叫了几声。
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一路快步走到了林向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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