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晚上八点左右,林向全家正是热闹的时候。
林向前家有三台电视机。
楼上两台,楼下一台。
楼下那一台白天放在屋里。
到了晚上就会搬到院子里。
然后再放上,七八张长凳。
村里村民们吃好晚饭,都会到林向前家的院子里来看电视。
有的人还会自带有靠背的椅子。
这样坐着舒服些。
还会带上一把瓜子或者炒蚕豆之类的。
但是这两天村子里面发生了李明亮的事情。
谁还有心情吃好晚饭去看电视啊?
这也太没心没肺了。
人家这边伤心欲绝,你在这边看电视看的哈哈大笑。
非常不合适。
所以,这几天张秀娟吃好晚饭,也就把门一关。
一家人就上楼了。
这两天儿子都住在农村,帮着李来顺料理丧事。
这个大房子自从建成之后,林向前也没怎么住过。
结婚后林向前就一直住在黄原县的大别墅里。
林向前正在和他爸妈说白天工厂门口发生的事儿。
他没让他爸妈去工厂,就是怕人太多,万一有什么危险。
这种事情得让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去比较合适。
他爸妈斯斯文文的,到了那种环境下,只会惊慌害怕。
张秀娟:“哎哟,白小莲她男人也太坏了,居然死不认账。”
林实根:“这回李玉慧的特长倒是发挥出来了,他这回肯定也骂痛快了,在家待了两个月,本来就一肚子的窝囊气,正好借这个事儿全发泄出来。”
林向前:“可不是嘛,你们是没看到李玉慧,在厂门口,疯狂骂人的样子,还带头喊口号,那口号震得我耳朵都疼,先把吕涛手底下那些走狗爪牙,一个一个骂了遍,后来吕涛出来后,又骂了吕涛,骂的那叫一个难听,今天让她去参加这个游行,再合适不过了,一个人抵得了二三十个人。”
张秀娟:“哎呀,就是可怜了来顺和小梅呀,刚才吃好晚饭我又去来顺家兜了一圈,劝小梅吃点饭,她要再不吃饭啊,身体就撑不住了,幸好吃了两口,那两个眼睛啊,肿的就跟电灯泡一样,真是担心啊,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林实根:“谁说不是呢?来顺也一样。”
张秀娟:“不过,向前,你干嘛要让那个叫什么吕涛的赔30万呢,这明摆着是不可能的,他要是愿意赔3万,那就3万吧,3万也不算少了,别万一搞到最后,搞毛掉,一毛钱都没有,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林实根:“对呀,我听说隔壁村满花她男人,在建筑工地上摔下来摔死,那建筑老板也就赔了,一开始,一毛钱都不愿意赔,后来满花他儿子带着人去闹,闹了好几回,才答应赔给他们16,000。”
“可去拿钱的那天,那建筑老板又以满花他男人戴的安全帽是坏的为由,硬生生的又扣下1500块钱,最后只赔了,一个壮劳力,一条命也就值,要是白小莲她男人愿意赔3万块,确实不算少了,要不见好就收吧,别去搞了。”
林向前:“爸,你不懂,这个问题不是赔不赔钱的事儿,这种有问题的农药,社会是个大危害,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我既然知道了,不要把这个毒瘤彻底给他挖掉。”
“这个吕涛和他爸一样,他爸当年就是为了自己发财做毒品,现在轮到他儿子了,也是搞的这一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呢。”
一家人正在楼上说着话呢。
突然听到院子外有人敲门。
敲的还挺急。
张秀娟吓了一跳:
“哎哟喂,这大晚上的谁呀?”
林实根:“就是啊,这都8点多了,怎么还有人来呀?该不会该不会是李来顺家出什么事了吧?”
张秀娟:“哎哟哟,不要吓我呀,我胆子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张秀娟赶紧下楼开门,林实根和林向前也下了楼。
开门一看。
敲门的是丁菊花。
张秀娟大吃一惊。
虽然丁菊花戴着口罩,不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再往后一看。
丁菊花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的戴着帽子墨镜口罩。
仔细一看,好像是白小莲。
白小莲上前一步,把眼镜口罩一摘,开口道:
“秀娟婶。”
张秀娟更是大吃一惊。
当年,他们家这房子盖到一半的时候。
林向飞和白小莲在他们家这房子前面大闹了一场。
说白小莲的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
而是一个野种。
在那儿之后,张秀娟就再也没有见过白小莲。
白小莲先是住到了隔壁村白老熊家。
住了一段时间,就嫁给了吕涛。
到了隔壁上安县去生活了。
一晃眼,都有一两年没见到过白小莲了。
乍一下出现在他们家门口。
一下子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秀娟:“啊......是......是......是小莲啊......菊花......你们娘俩怎么......这么这么晚......来......来......来请进......请进......进来说......”
一旁的林实根也吃惊不小。
这大晚上的,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来自己家里。
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人都来了,总要稍稍热情一点。
赶忙搬了两张椅子。
“进来进来,小莲菊花,来来来坐。”
林向前见到这两个人,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他们一个是吕涛的老婆,一个是吕涛的丈母娘。
现在吕涛焦头烂额,搬出老婆和丈母娘来帮他求求情说说话。
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没想到她们会连夜过来。
白小莲和丁菊花进了门。
张秀娟知道他们要说的话肯定不想让别人听到。
于是赶紧关上门。
丁菊花先开口道:
“秀娟,实根,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们了。”
张秀娟:“没事没事,菊花,我们都还没睡呢。”
又转头对白小莲说道:
“小莲,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自从你搬到上安县之后,回来的少了。”
白小莲先瞟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林向前。
看到林向前在,她就放心了。
又连忙把自己身上戴的帽子,眼镜,口罩都放进包里。
大晚上的带着这些东西,看上去真的有些奇奇怪怪的。
“是啊,秀娟婶,我其实也回来过几回,就是每回都来看看我妈,就回去了,所以没在村里耽搁,秀娟婶,好久没见了,你越来越年轻了。”
张秀娟:“唉呀,小莲,你这姑娘可真会说话,来来来坐呀。”
林实根:“对对对,来坐来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白小莲:“不用了,秀娟婶,实根叔,不用倒茶,我和我妈今天过来是有点事儿。”
张秀娟和林实根对视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林向前。
三个人心知肚明,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这么晚了,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又是这一副蒙面打扮。
那肯定就是吕涛那件事儿了。
张秀娟:“哦哦......好的好的......小莲......那......那也坐......坐着说嘛......来都来了......站着干啥呀这是......”
白小莲:“秀娟婶......我能......我能和向前哥单独说吗?”
张秀娟看了一眼儿子。
林向前椅靠在楼梯扶手上,淡淡说道:
“没这个必要,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可以了。”
白小莲有些尴尬。
她知道今天免不了要求林向前。
求人家必然要说些服软的话。
有些话没有外人的时候,说一说也就算了。
但是在有外人的情况下。
哪怕这个外人是自己亲妈。
也会有些不自在。
尊严这个东西只能出卖给自己看。
白小莲:“向前哥,我们......我们还是单独说吧,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丁菊花也连忙说道:
“是啊是啊,向前,不会耽误你时间,就几句话的事儿,你们要么去楼上,或者到隔壁房间都行,我......我和你爸妈也......也有几句话想单独说......”
张秀娟和林实根一听这话,顿时头就嗡嗡的大了。
丁菊花要跟自己单独说话。
那能是什么事啊?
他们家现在就是他女婿那个事儿,就让他们头疼。
而且儿子刚才也说了。
就给了她女婿24个小时的时间考虑。
24个小时,一眨眼就过了。
他们当然一个晚上都等不了,连夜过来。
问题是自己笨嘴笨舌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呀。
丁菊花虽然也是农村妇女。
可是他和白福堂混了一大半辈子。
白福堂的本事被她学到了三四成。
有的时候说话做事还是挺厉害的。
关键是这事和自己也说不着啊。
自己除了去李来顺家说些安慰人的话以外,什么都没干。
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话呀?
老天爷呀,真是愁死人了。
林实根:“嗯......那......那要不......那要不......”
林向前打断他爸道:
“真没有这个必要,你们两个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我猜你们是要来说吕涛的事儿吧?如果是这个事情的话,我奉劝还是免开尊口,这事儿,今天在吕涛的工厂,我们已经谈过了,我要说的也在那个时候都说完了。”
白小莲:“向前,当时我不在,我不知道事情得经过,你看,我来都来了,要不......我们两个就单独聊一聊吧。”
白小莲说话的口气很软。
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和林向前硬杠是行不通的。
低声下气就要有个低声下气的样子。
丁菊花:“是啊,向前你们两个是年轻人,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你和小莲就......单独去聊一下吧。”
想当初,丁菊花对张秀娟也曾经瞧不起过。
甚至在得知女儿要嫁给林向前的时候。
还特还跑到张秀娟家,大闹了一场。
指着张秀娟的鼻子骂。
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两家人家门不当户不对的。
你们家儿子,凭什么娶我的女儿之类的话。
但是现在不一样,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