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周朝帝京大雪夜。
梦中,冷宫破屋内,一男子跪在脚踏上,破旧灰败的床帐内躺着名头发花白的女子,形容枯槁,面目犁黑。
“宁宇,母妃不求你日后大富大贵,只求我儿平安顺遂!你莫要因母妃之死与你父皇心生怨怼,巫蛊之术,母妃也只是做了替死鬼。”
“母妃,别说了,别说了,宁宇去叫太医,宁宇去叫太医过来!”他正欲有所动作,床上的女子抓紧了他的小臂。
“不必,母妃大限将至,太医来了也是没用的。时间不多了,母妃想与你多说几句话。”
“好,宁宇听着。”
“母妃有多久没见你了?约莫是十二年了。”床上的女子试图抬手去触碰他的脸,奈何她使不出丁点儿力气来。
似是知道女子要做什么,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早年是母妃之过,害得我儿走如今这般道路。”
“不,不是,母妃不怪你,宁宇从未怪过你!”
“宁宇,我真的好喜欢你父皇,真的好喜欢!我求他善待你,他果然做到了,母妃没有看错人。”
“你不知,母妃爱他有多深。若非当年一时糊涂,听从了皇后的话,你父皇也不会将我打入冷宫。我没有怪过他,我只怪自己糊涂。”
“当初你被封王也是母妃的要求。你还未出世时,母妃曾与你的父皇说过,若是降下男儿,不要求登上多高的位子,只要求他可做个闲散王爷,无权无势,安稳一生。那个位子你若是去争,去抢,去夺,我怕落得死无全尸。”
“宁宇明白,宁宇明白。”
“你如今多大了?约是弱冠了,只可惜,母妃未能亲手与你戴上发冠,贺你弱冠成人,你莫要怪母妃。”
“不怪,不怪,只要母妃长命百岁,能一直活下去,宁宇便无怨无恨。”
“宁宇还是孝顺,可惜,母妃满足不了你这个愿望。母妃积劳成疾,加之早年旧疾在身,这条命,今日就要被司命带去地下了。”
“不要,母妃,母妃不要离开宁宇!”
“都是大男子了,莫要哭了。宁宇,临了,母妃还是放心不下。母妃不在,何人能在你身旁久伴不离?母妃的宁宇谁可照料?”
“母妃,菖蒲,菖蒲能照顾宁宇!宁宇现在就带你去见菖蒲!”
“菖蒲?是宁宇心仪的女子吗?”
“是,她是宁宇在锦官城时捡到的,是宁宇一手栽培长大。”
“哦,知根知底,倒是好。咳咳咳。”女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神情痛苦,面色难看,身子蜷缩在了一起。
“母妃!”
“今日貌似是我儿生辰?宁宇,母妃真是不好,你生辰之日本应高高兴兴的,可母妃着实不争气,给你惹了晦气来。”
“没事的,没事的,宁宇不在意。”
“祝我儿生辰吉乐,日后安康顺遂,事事顺心。”
“好好好,母妃的祝词宁宇收下了。”他的脸上淌过一滴又一滴的泪水,眼眶也红了起来。
“宁宇,母妃是见不到你与那姑娘大婚了,天伦之乐恐怕也是奢望。愿为娘的宁宇能与心仪的女子执手共白头……”
话说到最后,女子阖上了双眼,耗尽了身体最后的气力,手亦是跟着垂下,落在了床沿。